周京澤抱著許隨,把腦袋埋在她肩窩裡。夜色很黑,有風吹來,揚起地上的枯葉,發出簌簌的聲音。
有那麽一瞬間,許隨感覺周京澤是靜止的。
她感覺他像一把沉默的弓,立在那裡,好像下一秒就會崩斷。
許隨不知道周京澤發生了什麽,但她感覺出來了他的低氣壓和失意。
他說抱一會兒就真的松開了她。
“爺走了。”周京澤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臉,臉上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表情。
周京澤轉身離開的時候,許隨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
路燈昏暗,冬夜裡的燈都是冷清的。周京澤的背影看起來孤絕又料峭,風將他的外套衣擺揚起一角,又很快地垂下去。
其實這五六年,他們對彼此的認知和參與度都是為0的。
許隨看著地上周京澤被拖得長長的影子,開口問道:
“你吃飯沒有?”
“啪”地一聲,燈光通亮,室內溫暖如春。
許隨彎下腰,拿了一雙男鞋給他,周京澤站在門口,看著那雙鞋沒有動。
“新的,一次性的。”許隨說道。
周京澤這才穿上,走進來,一雙漆黑的眼睛將裡面環視了一圈。
許隨住的房子一房一廳,外加一個陽台,布局整潔日系,電視櫃旁邊擺了很多可愛的小擺件,左手邊的角落裡插了一束尤加利葉,很具生活氣息。
她以前就是這樣,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周末許隨會經常帶一些小玩意過來。
他忽然想起魚缸裡的小金魚,還有她買來放在他房間窗戶上的綠色小多肉。
好像就在昨天。
周京澤垂下幽長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翳。
“你先坐一下。”許隨收拾好沙發上的雜志,並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桌上。
周京澤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水。許隨脫下外套後,打開冰箱,神色有一絲尷尬:“只有面了,你吃嗎?”
“吃。”周京澤撂下一個字。
許隨拿出一捆面條,一盒雞蛋,西紅柿,走到廚房,摸出口袋裡的皮筋把頭髮扎起來。
其實她不太會做飯,只會做一些簡單的素食。像面條這種,她做出來就是勉強湊合的那種。
周京澤把杯子放在桌上,一眼看破許隨,說道:“我來吧。”
周京澤下面的姿勢很熟練,沒一會兒,一份熱氣騰騰的面就出鍋了。
因為許隨晚上吃過了,所以她就沒吃。周京澤坐在那裡,低頭吃著面,熱氣熏得他的眉眼有些模糊。
“你今天去哪裡了?”許隨問道。
發生了什麽,她還有後半句話沒問。
周京澤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答:“東照。”
空氣又歸為一片寂靜,說完之後他又繼續低頭吃麵,周遭只有吸溜面的聲音。東照,這不是周京澤停飛前的航空公司嗎?
周京澤吃麵一向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的,可不知道為什麽被嗆到了,他低下頭,胸腔顫動,發出劇烈的咳嗽聲,咳得眼稍有一點紅。
許隨倒了一杯水給他,問:“你想說嗎?”
周京澤接過來喝了兩口,臉上習慣性地掛起散漫的笑,語氣輕描淡寫:“下次吧。”
他好像不太想提這事,說完就茬開話題了,竟然還有心情講笑話逗許隨開心。吃完面後,周京澤看了一眼時間,拿起桌上的鑰匙和打火機,開口:
“嘖,滿足了。”
周京澤拿好東西出門,想起什麽他又回頭,手停在門把上,眯了眯眼暗含警告性地說道:“你給老子鎖好門。”
“我每晚都會鎖門,該防的應該是你吧。”許隨小聲地說道。
周京澤懶散哼笑一聲,低下脖頸,直視她:
“爺要是想要你的話,你覺得這門能防住我嗎?”
“總之,晚安。”周京澤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頭。
送走周京澤後,許隨關上門,在收拾桌子的時候,收到梁爽發來的一條短信,她八卦兮兮地問:【寶貝,到家了嘛,我覺得柏教授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哦。】
【你想多了,寶。】許隨無奈地回。
梁爽收到這條信息隻當許隨是在害羞,便“嘿嘿”了兩聲。她其實一直覺得許隨這樣乖軟的性格跟周京澤那樣的人談戀愛是很吃虧的。
周京澤身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喜歡你的時候,像火焰一般,灼熱又激烈。可有時又像一陣風,琢磨不定又抓不住。
比起轟轟烈烈的愛戀,她更需要的是細水長流和安全感。
和柏鬱實約好看展的前一天,許隨提前在大眾點評上找了評分較高的餐廳,還特意問他:【柏教授,你吃新疆菜嗎?可能有點辣。】
柏鬱實很快回復:【可以,吃多了港粵菜,換下口味。】
【好。】許隨回。
天氣越來越冷,氣溫驟降。
許隨穿了大衣還不夠,裡面加了一件白色高領毛衣,出門的時候,一陣凜冽的風刮來,似刀子般刮在臉上。她立刻把臉埋在領子裡,只露出一雙烏黑安靜的眼眸。
柏鬱實看見她這副模樣覺得有點好笑,說:“我車上有件大衣,我讓司機拿過來。”
“不用,”許隨擺手,臉從領子裡挪出來,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馬上就要進去了,裡面應該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