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調頭走到對面,往回走。
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巨大的黑色夜幕裡綴滿了星辰,月亮的清輝瑩瑩柔亮盤在頭頂。
人動它也動,頗顯調皮。
就在這時對面停下來一輛車,司機降下車窗看向她們,扯著嗓子禮貌的詢問:“你們好,請問一下出城高速怎麽走?”
出城上高速還要過幾個岔口,單季秋讓沈素約在這兒等一會兒,自己跑到對面跟司機耐心地指路。
就在這時,一陣刺眼的光線從不遠處射了過來。
單季正好轉身就看到一輛跑車駛離了本來的路線朝路邊開去。
一切不過眨眼間。
“砰”的聲響和少女呼喊著“外婆”的叫聲同時響起。
而那輛跑車在單季秋的眼皮子底下揚長而去。她只在忽明忽暗裡看到了駕駛座上的那雙不太清醒的眼睛,也只不過一瞬而已。
“叫救護車……”少女淒涼的求助聲在寂靜中響起。
……
醫院冷白無情的光線照著少女慘白且布滿淚痕的臉。
單季秋靠著手術室門口的牆上,渾身都在抖。
明明是七月盛夏,她卻感覺心臟涼的都不會跳了,渾身像是跌進了冰窖,浸出一身嚴寒。
她的手上,衣服上還有乾涸的暗紅色血跡。她就這麽目不轉睛,盯著“手術中”三個大字,任由眼淚開了閘。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交警和民警被一名護士帶到她面前,說是要給她錄個筆錄,以便尋找肇事司機。
單季秋沒理他們,此刻的她就像是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麻木,茫然,只知道望著那道門上的三個字。
其中一名民警拍了拍身邊的同事,用眼神示意他先別問了。
醫院裡人來人往,換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而立在牆邊的姑娘就一直一直保持著一個動作一動不動,任由時間的不告而別。
夜色有多濃烈,姑娘的臉色就有多蒼白。
終於,在數小時的後半夜。
“手術中”的燈,滅了。
單季秋蹭地一下站直身子,靈魂瞬間歸位。
她緊握著雙手,指甲深深地嵌進手心卻感受不到疼。她唯獨能感受到的是自己宛若千斤重的雙腿,半步都難如登天。
她心有余悸,她害怕,她從未有這一刻這麽害怕過。
她更害怕從醫生的嘴裡聽到“盡力了”三個字。
手術室的門打開的那一霎,單季秋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她緊緊地盯著穿著手術衣的醫生,就想從他的點滴表情裡捕捉到生的希望。
“你是患者家屬?”醫生看著單季秋問道。
“我是。”少女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我外婆她……”
醫生看向單季秋,對她說:“你外婆失血過多,身體有多處骨折,最嚴重的是顱內出血。畢竟年紀有這麽大了,身體機能的承受能力有限,情況不是太樂觀。目前還沒能脫離危險期,現在要送到ICU進一步觀察……”
單季秋聽到“情況不樂觀,沒脫離危險期”幾個字時,突然感覺自己聽不見聲音了。
醫生的嘴巴還在上下翕合著,可她任由自己如何努力去聽,也聽不到他說了些什麽。只有一陣陣的回聲在耳膜上敲打,伴隨著細細密密像是被針扎的尖銳疼痛。
“小姑娘,小姑娘……”
醫生拍了拍單季秋的肩膀,她才回過神來,看向醫生,聽力似乎又瞬間恢復了清明。
“你的父母來了嗎?具體情況我到時候再跟他們詳細說一下。”
“我沒有父母。”單季秋看向醫生,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您有什麽要說的跟我說就行了。”
醫生有些詫異的看向單季秋。
須臾,他點了點頭:“你也別太著急,我們先把你外婆轉到ICU。”
“謝謝醫生。”單季秋抓住醫生的手臂,恨不得給他跪下,“求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外婆。”
“我們會盡力的。”
後半夜單季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ICU不像普通病房,不能進去。
她回去了一趟,在天邊剛剛翻起魚肚白的時刻又回到了醫院,辦了手續繳了費。
然後,在ICU的外面的大廳,就這麽在冰冷的排椅上睜著眼睛,一直坐到天光乍現。
民警是上午十點過來給她做的筆錄,結束後安撫了她幾句,說有任何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她,便走了。
就這樣過了三天,高昂的費用壓得單季秋喘不過氣來。
沈素約的情況起起伏伏,期間又被搶救了一次,情況依然不穩定。
醫生的話說不死,不能也不敢保證是否可以完全渡過難關。
警方根據單季秋提供的跑車信息和車牌號,找到了車主。車主卻說他的車在當天被偷了,並提供了不在場證據。
至於後續,持續調查中。
第五天,肇事者主動投案自首,警察讓單季秋去認人。
當時情況混亂,單季秋根本就沒能仔細辨別駕駛座上的人,就瞥了一眼他的眼睛,根本認不出來。
不過這個肇事者全部供認不諱,前因後果,事發地段,時間原因都能準確的交代清楚。
因為當時喝了酒,才撞上了人行道。那會兒就害怕會坐牢,車是偷的又醉駕腦子不清醒,看著那地方沒啥人煙,僥幸心理作祟便逃離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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