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那萬顯榮又是個多嘴多舌之人,見雪浪停了步,便眉飛色舞地介紹起來,“小的知道這哉生魄乃是江南最為豪奢的玉器釵環之處,您這樣的仙女兒,正合適戴他們家的釵環。”
宋忱下了馬,一襲白衣翩躚,正立在雪浪之側,任誰瞧了,都是一對玉人。
那哉生魄的掌櫃聞聲而來,嘖嘖感歎二人風姿,又向著萬顯榮道,“聽夥計說了,前日為了一幅金頭面,叫一位顧客給五千兩買了去,真是小店的不周,今日大駕光臨,小老兒親自為您家主母挑選。”
萬顯榮一揮手,“嗐,賣誰不是賣。”
掌櫃的恭敬向著宋忱道,“公子身邊的仆從那一日,自小店購置了萬兩金飾,想必是給夫人的吧。”
他不敢高聲,恐驚了宋忱身邊的仙女兒,只是自己的話一落地,便見這位仙女兒冷哼一聲,歪著腦袋看向她身邊的公子,旋即笑起來,笑靨如半開的花。
“相公自北地一路賣參而來,既然賣誰不是賣,那便把這參賣給我吧?”
賣身?
掌櫃的在一旁變了臉色,這位公子氣度高華,舉止深穩,怎麽看也不像是靠賣身為生的人,還是一路從北邊賣身賣過來的……真讓人不敢想象啊。
他飛速地抬頭看了一眼宋忱的臉,倒有些明了了,這位公子的臉生的實在絕美絕倫,若是賣身的話也說得過去,只是從北地一路賣身賣過來,也未免太可憐了吧。
雪浪小小地報了個仇,冷哼一聲,闊步往哉生魄裡去了。
恍若晴空裡飄來了烏雲,宋忱面色青白,眼神冷若冰魄,狠狠地落在了萬顯榮身上。
第18章 東海龍女 海王?龍女,傻傻分不清楚。……
經過雪浪“賣身論”的鋪墊,年過半百的哉生魄掌櫃再看宋忱的眼神,便有些不對勁兒了。
多麽好的青年啊,這一路上也不曉得糟了多大的罪,看樣子是這位仙女一般的女客拯救了他啊!
於是掌櫃的愈發對雪浪恭敬有加,而看向宋忱的眼神,則帶了三分同情、七分可憐,時不時還在宋忱的身後,幽幽長歎一聲。
雪浪端坐二樓高椅,一樣一樣地看著夥計獻上珠寶首飾,直看的呵欠連天,往那珠玉上一拂,意興闌珊。
“誰愛這些個釵環首飾?多無趣。”她慵懶往後一靠,“我生的美,戴這些反倒累贅。”
若是旁人這般大言不慚地說自己美,自然是要遭人恥笑的,可話由這位姑娘口中說出來,卻無比地令人信服。
掌櫃的瞧了瞧在一側執茶盞靜坐的宋忱,陪著笑輕言:“姑娘仙姿玉骨,顯得這些個首飾玉器都俗了。”
雪浪拿纖手衝著宋忱點了點,懶懶道,“既然來了總不好空手而歸,撿些男子的扳指、帶鉤、鸞帶、發簪包起來。”
掌櫃的不禁感慨良多。
這姑娘怎生這般好呢?不僅從火坑裡把人救出來,一應配飾竟還給配齊,人都說男子當家,女子持家,看來這位姑娘是又當家又持家,說不得還得拿娘家家財去貼補相公呢。
掌櫃極力控制著自己的眼神不要飄過去,只是再克制也多少露了端倪,宋忱正品茶,纖濃的眼睫半垂,長的仿佛快要垂進了茶盞,
耳邊是玉器首飾的脆聲,阿隕姑娘的聲音輕輕,柔婉的似雲,他擱了茶盞在案,星眸微動,望住了雪浪。
“宋某私物一向有人打理,不勞姑娘費心。”先前的喜悅過去,他依舊是那一副拒人千裡的清冷面色。
雪浪哦了一聲,接過了夥計手中的那一條織錦腰帶,起身往宋忱跟前兒站了,比量了一圈,笑眯眯地問他,“相公叫我比一比。”
又想借機抱他。
將將浸潤了茶水的嗓音寒冽,透著些警惕和防備,宋忱拒絕地乾脆,“□□之下,怎可行摟抱之事。”
雪浪訝然一聲,有些吃驚,“相公在想什麽?不過是比量一下尺寸,怎麽就扯上了摟摟抱抱?”
她拿如玉小手掩口,故作驚恐,“莫非你想……”
萬顯榮更是乖覺,雪浪不過做了個掩口的動作,他便轟了掌櫃同夥計下樓,直叫宋忱扶額。
“我說不必了。”他站起身,妄圖轉身下樓去,只是在這個當口,忽的腰部一緊,那根鸞帶已然拴在了他的腰上。
雪浪的手沿著鸞帶一寸寸收緊,掐住了宋忱的腰,驚呼道,“相公腰好細,像是一掐就斷似的……”
她的手輕柔,在他的腰間拂過,奇怪卻並沒有太多的停留,只是在抽回的那一刻,她在他的背後自語,有些喃喃的意味。
“雲叩京好像要比相公壯一些……”
這是給雲叩京買的?
宋忱一怔,腰間的那根鸞帶已然收回,雪浪的手拂過桌案上的物件兒,有玉帶有代購,還有碧綠的扳指,她挑了幾樣,眼眉彎彎,“雲叩京若是知曉我為他買了禮物,一定會感動地痛哭流涕。”
宋忱原地靜默一時,瞧著她仔細為雲叩京挑選扳指,在自己的手指上試來試去,十分專心的樣子。
說不上來心裡有什麽感受,大約是有些許的微酸,宋忱轉身下樓,萬顯榮正在下頭候著,見步帥緩步而下,便迎了上去,陪著笑說:“左近有一間妙味館,小的去定了位置,說是一間淮揚菜館,也不知姑娘吃不吃的慣。”
宋忱略蹙了眉,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