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她不知天高地厚,常常在人前出言搶白,不給他面子。
那會兒他倒是都不介意,很大度地笑笑就了事,不僅從不與她這個小輩一般見識,還饒有興趣地逗著她說了更多。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蔣先生笑眯眯地道,正要再推心置腹地與她說幾句話,管家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出聲打斷:“先生。”
他頷一頷首:“南霆少爺來了。”
蔣南霆,聽到這個名字,夏晰心中沒什麽波瀾,再看蔣先生略略一思忖,便朝著她和藹地道:“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會有律師聯系你的,去玩吧。”
她便謝了他,不打擾他的正事,在管家的引領下離開。
只是走在通往前廳的走廊上,迎面有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來,隔著段距離就認出了她,欣欣然上前叫出她的名字:“小晰。”
對方主動打招呼,夏晰也就停下了腳步,禮貌地回應:“南霆哥哥。”
蔣南霆對著她笑了,打完招呼也沒急著離開,關切道:“什麽時候來的呀?”
似乎還有要聊起來的意思。
“少爺!”管家倒是莫名有些不安,下意識去提醒,“先生那邊還在等著……”
他話頭指向的是蔣先生,目光投往的,卻是相反的方向——走廊的另一邊,陸冕正朝著他們走過來。
一時間,氣氛驟涼。
第7章 失眠門診
夏晰也一眼看到了陸冕。
她則對空氣中種種的微妙湧動渾然不知,收回了視線,轉向蔣南霆,很平常地回答他的問候:“剛來沒多久。”
順帶著也附和了管家一句:“快去見蔣伯伯吧。”
蔣南霆微微笑著,眼看她垂下腦袋,從身邊走了過去,目光情不自禁追隨著。
追隨著那個纖細的身影扭轉過頭,視線盡頭一晃,他發現原來她走向的人,是陸冕。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陸冕的眸光清冷如冬夜的寒星,蔣南霆狹長的雙眼也不甘示弱地眯了起來,銳利似刀鋒。
到夏晰走到陸冕面前,去拉他的手,蔣南霆才先一步移了目光,揚長而去。
夏晰這邊則是剛觸到了陸冕的手背,就忽地被他一把反握住。
算不得溫柔,可能還有些粗魯,讓她直覺他握得太用力了,剛疑惑地仰起臉,就被他拉著大步往外走。
腳步很急,夏晰險些跟不上。
“就走了嗎?”被他塞進車裡的時候,夏晰才琢磨出情況不對勁的苗頭,猶猶豫豫地往窗外探腦袋。
來這裡就小坐一會兒,連午飯都不留下吃,會不會不太好?
陸冕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聲音不冷不熱:“不舍得走?”
話音中的哂聲,令夏晰一頭霧水地瞪大了雙眼。
明明是他要帶自己來的。
也是他,最為尊敬蔣先生,事事以自己的父親為重。
即使在娛樂圈工作繁忙,陸冕也時常抽空來探望蔣靜儒。
以至於夏晰後來漸漸對老爺子態度緩和,就是受了陸冕的影響。
他怎麽了?
夏晰茫然地抓抓頭髮,聽到“砰”的一聲,他坐進來把門重重關上,對著司機吐出兩個字:“開車。”
她很久沒有發過脾氣了,遇到這樣的情況也只是皺皺眉頭,別過臉面朝窗外,獨自悶著。
原以為接下來的車程會是漫長的一路無話,而不過數分鍾,還沒駛出沿江車道,寂靜的車中又響起了陸冕沉沉的聲音:“車裡沒有瓶裝水了。”
那司機愣了一下:“前天不是剛……”他忽然卡了殼,反應過來,重重一點頭,“前邊有個便利店,我去補點貨。”
車疾馳下了高速公路,在一排小店前減了速,緩緩停下。
夏晰聽著司機下車的動靜,透著玻璃窗的黑色貼紙看見他消失在了便利店的門後。
一隻手觸到了她的後腦杓,慢慢滑到了頸側,手指在上面輕敲了兩下,伴隨著陸冕比剛才柔和了不少的話音:“過來。”
夏晰不想理他。
他稍稍施加了一點力量,將她扳了過去,讓她與自己面對面。
“怎麽變成你別扭了?”陸冕好笑地去捏她耷拉著的臉,被她躲開,他便湊近了些,用額頭將她抵住。
這麽近的距離說著話,他嗓音壓得微啞:“也叫我一聲哥哥。”
夏晰的眼睛又一次瞪得大大的。
她好像明白,他剛才為什麽會表現得那麽奇怪了。
“你……”她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也會叫東霆哥哥,與蔣東霆見面的次數還多些,不見陸冕為此不開心過。
蔣南霆長居國外,他們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面,也就是今天才說了兩句話而已。
看來陸冕還是在介意,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在耿耿於懷。
夏家和蔣家,一開始是想撮合夏晰和蔣南霆的。
說來很巧,他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南霆生在清晨,夏晰生在傍晚。兩家便合在一塊為兩個孩子辦了成人禮,那一場真是盛大無比。
夏晰就是在那場成人禮上與陸冕認識,隻一眼,就喜歡上了。
當時都不知道他也是蔣先生的孩子,他明明姓陸,蔣家的那些關系實在複雜,恐怕他們自己都理不清楚。大概就是因為最開始以為他不是蔣家人,夏晰才會對他有天然的好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