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晰將身體往前傾了些,直起腰,雙手也放在了桌面上,做好了去接的準備。
卻見他動作一頓,拿出一隻手機來,凝神點按幾下,調出二維碼的頁面。
然後微笑著遞到她的面前:“這樣就不會弄丟了。”
-
紀城短暫放晴了小半日,積雪稍見融化,反倒比下雪時分更冷,電影《深藍色》的拍攝現場,場務人員無一不縮在厚厚的羽絨服裡抖抖索索地工作。
在各機位的鏡頭監控下,陸冕上身隻著一件單薄的黑襯衫,貼合的剪裁襯托著他完美的身型輪廓,黑色長褲包裹下的雙腿也充滿著爆發力,筆直一腳飛出去,輕易踢碎了群演揮過來的道具板凳。鋼絲繩固定在他身上,吊著人往上一提,一個漂亮的側空翻下來,他接連躲開兩旁的突襲,再轉身回擊,將人盡數打倒。
“卡!”李哲導演提起擴音器喊停,“可以,這條過。”
話音剛落,在場工作人員集體鼓起掌來,包括從地上連滾帶爬站起來的群眾演員們。
足足五分鍾的打鬥,不借助任何特效剪輯,直接一鏡到底。
這種多人參與的長鏡頭要拍好可是相當有難度,更別提它還是場打戲,所有人都做好了磨合幾天的準備。
竟然只在拍前排練了兩遍,到正式拍時就一次過了,簡直不可思議。
“陸先生辛苦了,剛才超給力的!”場務殷情地跑過來為陸冕拆掉身上的威亞裝置,助理也緊隨其後,用大衣將他裹好,無意間觸到他手上的皮膚,涼得人直渾身打了個激靈。
他則隻淡聲說著“謝謝”,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到李導帶著讚許的笑意走過來,也就露出了一點笑容作為回應。
此情此景,遠在一旁暗暗觀摩的卓凡,心裡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
看到李導笑容滿面地拍著陸冕的肩膀,似乎是對他剛才的表現頗為滿意,就更加欣然地撫了撫胸口:“幸好幸好。”
幸好沒影響拍攝。
本來還在擔心陸冕徹夜未眠,情緒又不佳,立刻就來拍這種環境惡劣且高難度的室外打戲,能不能吃得消,沒想到他不僅一秒就進了狀態,更是如此輕松就完成了拍攝任務。
“這家夥,”卓凡不覺搖著頭髮笑,“在拍戲的事上從來沒掉過鏈子。”
“果然一把他拉回片場,人就正常了。”他自言自語地發出感慨,一扭頭看到個助理幽幽在旁站著,冷不防嚇了一小跳,“什麽事?”
“卓哥,”對方緊張兮兮地開口,“剛打電話去機場問了一遍,他們還是沒找到陸先生的箱子。”
“還沒找著?”卓凡懵了一下,“又不是長翅膀飛了,有那麽難嗎?”
“說是拿了箱子的人手機一直打不通,而且對方還是個外國人,找起來更麻煩……”助理的一通複雜解釋,說得卓凡越發覺得頭大。
眼見著劇組要換場地,繼續下一場拍攝,他忙著跟上人群,索性擺擺手:“不管了吧,找不到就算了。”
“算了?”助理滿心發慌,追過去確認,“可那裡面不是有夏小姐的……”
“丟了也好。”卓凡大步走著,撇頭丟下句話。
那兩個人,明明在幾個月前就分了手。
糾糾纏纏到現在,平白浪費這麽長的時間,也是時候該畫上句號了。
-
電影有條不紊地拍著,轉眼,蔣家迎來了又一個新年。
經過幾日的療養,蔣靜儒的病況暫且得到了控制,除夕當夜,他在一幫人的悉心看護下,從病房回了濱江別墅。
家人早早齊聚一堂,每年的這天,是蔣家子女集得最齊的時候,不說就近住在寧市的那幾個少爺,連遠嫁國外的兩個小姐,都要領著姑爺趕回來陪父親守歲。
因而家宴未半時分,席上便有人出言關切:“怎麽不見南霆哥哥?”
三房的女兒蔣晗之過去一整年都在西北的高原搗騰自己的攝影作品,難得回趟家,就瞄到些異樣的端倪。
——老爺子與夫人同坐首席,緊挨在他身邊的人,卻由南霆變成了陸冕,不知道的,還以為陸冕才是那個正房所出的二少爺。
“南霆哥哥還在英國處理家裡的生意。”蔣靜儒和蔣夫人都未發話,是蔣皓霆回答的。
眾人便相繼關心了一番,蔣晗之聽得尚覺困惑,話題已慢慢轉向了別處,這時,她的手肘忽地被人輕輕頂了兩下。
“說是處理公司的事。”姐姐蔣潤之不動聲色地附過來,壓低了聲音道,“其實是被流放了吧?”
“流放?”蔣晗之還沒對這一複古的詞匯琢磨過來,就聽到對方趴在自己耳朵上說:“南霆和趙家小姐解除婚約了。”
那讓她為之一震:“真的?為什麽?”
全家人都知道父親極其重視這門婚事,蔣南霆不應該做出這種愚蠢的舉動。
“誰知道呢?”蔣潤之聳了聳肩,笑著與她碰了一杯酒。
不管怎麽說,現在坐在父親身邊的,確實是陸冕,勝利的那一個,無疑是他。
他眉宇間沒有明顯的情緒外露,不見風光得意,面對老爺子不時投去的笑容,象征性地幫忙倒杯酒,仿佛消受著這一切是理所當然。
蔣晗之不由暗歎,果然相比起正牌蔣夫人生的孩子,還是已故白月光的兒子更受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