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成了劇組裡的半個導演,事實上,他會從演員的角度來發現問題,因而給出的建議比導演的更具實操性。
夏晰找著了感覺,再拍起來就是很快的事,一條條演完,幾乎是連著過。
“好,”孫雪照坐在監控器前,一直在點頭,“我覺得很好。”
他捏著下巴思忖,招手將兩個演員叫到身邊來,開口與他們商量:“這裡可以加一段吻戲,效果可能會更好,你們覺得怎麽樣?”
“吻戲?”要求來得突然,夏晰目光頓滯。
與她一樣,陸冕也微有錯愕,未置可否。
“是,”孫雪照解釋,“少校的回憶需要著重突出那種純真美好的氛圍,所以劇本一直在避免兩人實際的肢體接觸,來製造那種朦朧感,但我覺得適當有親密的互動,並不會對整體的感覺造成影響,反而會顯得這份回憶更刻骨銘心。”
他觀察著兩個人的反應,知道合同裡沒約定會拍到這一步,所以並不強求:“可以嗎?”
夏晰思忖著導演的話,認真考慮了一會兒。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她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不介意。”
“我介意。”話音未落,身邊的男人卻緊接著表態。
這一句著實令人意外,那一刻,夏晰不免困惑,明明她都沒拒絕,倒是輪著他抗拒了起來。
她扭頭去看陸冕,他蹙眉,眸光深沉,讓人吃不準他心裡在顧慮什麽。
也許他是不想讓她為難,所以當了那個說“不”的人。
但事實上,夏晰沒有想那麽多。她只是想盡演員的職責,努力呈現最好的效果而已,同為演員,他應該比她更堅守這一點。
她看著他,解釋般地,又說了一遍:“我不介意。”
“我介意。”陸冕還是那句話。
瞧著這一幕,孫雪照忍不住笑開了:“這是怎麽了?”
他彎著眼睛想了想,起身,“陸冕你跟我過來。”
那場吻戲還是拍了。
兩個男人暫離了影棚,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也沒過多久,再回來時,已經沒了那麽多介意不介意的問題。
吻戲接在上一個拍完的場景之後。
導演的感覺是對的,那個場景確實很唯美,氛圍恰到好處,適合接吻。
夏晰與陸冕背靠背坐在草垛上,夕陽的余暉剛巧打在半邊臉上,一天之中,也隻這麽一會兒,能有如此美的光芒。
是小薔薇主動的。
由夏晰先慢慢地轉了頭,靠近,仰起下巴,她的脖子有極漂亮的線條。
陸冕沉浸在少校的角色中,出神地看著遠方,不經意間側過了臉,一個淺淺的吻,就這樣印在他的唇角上。
夏晰平緩地呼吸著,很久不曾與這個男人如此親密,她感知到了他柔軟的唇瓣,和溫熱鮮活的氣息。
那樣的熟悉。
陸冕的睫毛顫抖得厲害,他演技實在是好,連這裡的肌肉都能控制。
他的耳朵也紅透了,反應青澀而手足無措,就像個真正的初戀中的少年。
……
導演喊了“過”。
拍完這一條,日間收工。
夏晰被人扶著,從草垛上滑下來,拍拍身上的雜絮,離開。
陸冕則依舊坐在高處,一動不動,眺望著遠方地平線上的斜陽。
工作人員在周圍忙碌著收拾完現場,漸漸散了,留下他一個人,孤獨的背影消融於接踵而來的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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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主動了?”
夏夜的晚風吹拂,剛送出初吻的女孩,從樹後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腦袋。
她瞳色清亮,漾著一層瀲灩的水光,臉頰被緋紅的豔色浸染,勾動著人的心臟突突跳動。
少年笑著,他這輩子難能可貴有覺得幸運的時刻,多年後每每再想起這一刻,總疑心自己的運氣全在這裡消耗殆盡了。
“不會。”他柔聲說,走過去,松軟的草地踩在腳下,沙沙作響。
而她狡黠地揚唇,像隻靈巧的小動物閃到樹的另一邊,躲開他的靠近:“不會?”
“不會。”陸冕告訴她,目光無限柔軟,他招手,“過來,夏寶。”
她不聽。
他走到左邊,她就躲到右邊。
他走向右邊,她又閃回了左邊。
樂此不疲。
等她玩夠了這幼稚的捉迷藏遊戲,扶著樹乾微微喘氣的時候,他走過去,一把將她抱進了懷中。
托起臉,深吻。
濕潤的舌尖鑽入唇腔,侵襲,肆掠,搜刮每一寸領土。
這才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初吻,與小女孩鬧著玩兒似的淺淺一啄不同。
她在他的親吻下融化,撲騰的雙手漸漸攀上他的肩膀,安靜地環住,越抱越緊。
待一吻完畢,才像反應過來了似的,滿臉通紅地推開他,彈開好遠。
“好色哦。”她喜滋滋地嗔著。
然後,踩踏在一片皎潔的月光之上,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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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先生。”薑助理站在草垛下,向上仰著頭,“回去吧。”
陸冕往下看看,長腿一伸,落在了地上。
他們便一同朝著遠方走去。
四周很黑,沒有街燈,只能看到遠方一片昏黃的光火。
男人的視線追溯著那個方向,目中似也燃著那樣的微弱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