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懷疑,是不是全天下打撲克牌的人,都熱衷於在別人的臉上畫點東西。
不等她說話,司機樂顛顛地響應了:“玩這麽大?可以啊。”
他說著就開始洗牌。
“陸先生,一起來打牌嗎?”薑助理抬頭的時候,夏晰沒動。
眼角的余光瞥著男人走近,俯身將什麽放在了茶幾上,她眼皮低垂,看到是一盤蘋果,切片極其工整。
“你們玩。”陸冕說,音源很近,她身邊的沙發微陷,是他在旁坐了下來。
又是一局的最後關頭,除了夏晰之外的三個人勢力很是均衡,手裡各自都只剩寥寥幾張,就看誰先打完。
而她像個局外人,摸著一把湊不齊的牌,知道自己輸已成定局,只有看著他們之間博弈的份。
“出這個。”陸冕手指過來時,她沒有防備,錯愕之間,那幾張牌已從指縫抽離出去,落在了桌上。
——大概她牌技已經爛到讓人無法坐視不管的程度。
三個人同時一愣,看著桌上的牌組,又互相看了好幾眼。
接著,紛紛表示:
“過。”
“不要。”
“我也不要。”
陸冕接著替她出牌。
局勢好像在突然之間發生了扭轉。
夏晰看著手中眨眼就快打盡的牌,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陸冕看起來似乎很擅長這個,隨著他的連續出手,其他人幾乎沒有招架的機會。
他們自然很快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陸先生您……這是犯規!”
“好哇,陸先生,不是說不打嗎?所以現在是在幹嘛?”
“突然又想打了。”陸冕笑了笑,索性把夏晰手裡的牌都要過去,一隻手在這時將他按住。
手指與手指接觸,頃刻間交換了彼此的溫度,夏晰握著他的半隻手掌,輕輕推開。
她扭頭看了他一眼,說:“我自己來。”
她先前還是打得太差。
盡管陸冕力挽狂瀾,她之後也盡了力,依然沒能改變得了結果。
“我贏了!”最後一雙對子打出,小助理開心地將簽字筆拿起來,動作麻利地給小薑和司機各來了一道大黑杠。
再輪到夏晰。
她當然是願賭服輸的人,很乾脆地迎上前,卻在半道被陸冕拉了一下。
“是我打輸的,算我的吧。”他說。
在夏晰有所反應之前,小助理先笑了起來。
“陸先生好有紳士風度哦,”小助理當即采納了他的提議,“那我就不客氣啦。”
話音剛落,不等夏晰阻止,那支筆便戳向了陸冕的臉。
一道深黑的墨印就這樣橫在了那張俊美的面孔上。
不長不短的一道,像是條印第安紋,從眼眶下,直劃到顴骨邊。
夏晰看得失怔。
那並沒有想象中的狼狽,似乎還無形讓他本就奪目的眉眼更顯深邃了。
“陸先生,坐我這兒打吧。”這時,小薑給他讓出了自己的位置。
她身旁一空,余溫還在,陸冕起身換了過去。
有了陸冕的加入,夏晰更是不抱什麽希望贏,她本意就是陪大家玩,開心就好。
因而當率先打完手中的牌時,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是我贏了麽……”她低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本來隻覺得這把手氣不錯,但這個結果就太出乎意料了些。
“晰姐果然深藏不露。”司機豎起了大拇指,誇得人臉紅。
“沒有,是碰巧。”夏晰紅著臉給他臉上畫了一道,第一次做這種事,她下筆的動作還有些打顫。
讓她沒想到的是,碰巧了這一回,後面還有第二回 ,第三回……後面她贏得越發得心應手起來。
“您沒有故意給晰姐喂牌吧?”最後成了個大花臉的司機,委屈地轉頭看看陸冕。
陸冕這張臉並沒有好到哪裡去,一道一道杠交錯縱橫,再好的底子都變得慘不忍睹了起來。
夏晰剛剛收起簽字筆,聽了司機的話,不由將目光投回到陸冕的臉上,略有錯愕。
她今晚確實一直都感覺自己順利得過了頭。
“沒有,”而陸冕不假思索地否認,“她自己手氣好而已。”
夏晰充滿懷疑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來掃去,除了滿臉的油墨,她什麽也看不清。
“……我不玩了。”她忽然起了身。
客廳裡的氛圍一滯。
眾人一秒回神,忙不迭地紛紛阻攔勸慰:“別別,打得挺好,是真的挺好……”
笑笑鬧鬧間,薑助理的手機響了起來,拖車到了。
夏晰看表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將近快兩個小時過去,時間竟過得這麽快。
外面的雨小了不少,陸冕的車載著她們駛出地面,迎面打在擋風玻璃上的不再是瓢潑般的水簾,變回了正常的雨點。
司機是跟著拖車走的,陸冕先把小薑送回附近的住所後,車上便只剩下夏晰和她助理兩個乘客。
“去陸先生家做了客,還被他親自開車送回家,這個事……我說出去多半會被當作吹牛吧。”今夜的一切都像是夢幻,年輕的女孩笑得傻傻的,夏晰摸摸她的頭,聽到陸冕輕聲說:“有空可以再來玩。”
那句話聽似是回答小助理,而他從後視鏡裡注視著的人,是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