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一口氣:“謝謝您。”
這麽一折騰,靳浮白也醒了,不太精神地靠著床頭坐著,披了件襯衫。
向芋怕他著涼,拎了一襲厚毯子出來,給他蓋上,又從醫藥箱裡翻出退燒貼,給靳浮白貼好。
轉頭對上李侈戲謔的目光,他說:“哎呦嫂子電話裡急的啊,話都說不利索,我還以為你們倆那什麽,一夜沒睡,過勞呢。”
靳浮白瞥他一眼:“滾。”
李侈是個厚臉皮,嬉皮笑臉湊過去給靳浮白拍照片,說要留念。
他來得也是急,平時那堆晃瞎人的首飾一樣沒帶,耳朵上只有光禿禿的耳洞,頭髮沒抓發膠,大衣裡裹著的是睡衣。
臨走時還笑眯眯地邀請向芋,說等靳哥好了,去場子裡玩。
向芋點頭說:“好啊。”
她現在公司現只是個遊手好閑的總助理,屁事兒沒有,周烈乾脆給她放了15天的年終假期,讓她好好歇著。
這15天,向芋完全和靳浮白在一起,監督他按時吃飯按時休息。
向芋的爸媽依然留在國外,決定繼續和百強集團合作。
向母給向芋發了很長的信息,說是確實很久沒有回來陪伴她了,但是公司發展也很重要,還約她去國外陪他們。
她收到信息這天是初五,靳浮白正坐在沙發裡看電視,財經播報著某集團兩月之內迅速收購幾家公司。
電視裡說得那麽輝煌,其實和監督管理委員會的往來信息裡,集團內部的負債早已達到千億之多。
對外收購擴張,只是總部討論出來的,緩解資金危機的手段。
這些靳浮白再了解不過,他一聲嗤笑,關掉電視。
“嶽父嶽母退掉項目投標了麽?”靳浮白問。
向芋收起手機,勉強笑笑,搖頭:“能清醒著及時刹車的人太少了,我爸媽從來沒給我發過這麽長的信息,隨他們去吧。”
靳浮白拉過她的手,捏在手裡玩:“我找機會把他們標書退掉,別急,總不能讓我嶽父嶽母賠錢,你說是不是?”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其實這話說得該有多苦澀。
靳浮白以前說過,她爸媽會中標書是個意外,他還說,當時想念她,看見“向”字就親切,隨便選的。
那時候有多漫不經心?現在卻要“找機會把他們標書退掉”。
向芋很聰明,即使她不懂集團企業裡的那些利益紛爭,也清楚地意識到,從靳浮白的外祖母去世後,他家裡在集團內部的話語權,日益下降。
在那之後,向芋以為靳浮白會頻繁飛往國外,甚至托唐予池的好友買了不少營養品,想要靳浮白帶上。
結果靳浮白居然突然閑下來,向芋上班後的每個周末,他都帶著她出去,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3月初春,他們去南方玩跳傘,跳傘前一晚,她忽然緊張,拉著靳浮白陪她。
靳浮白像是早有準備,從行李箱裡摸出一盒光盤:“看《泰坦尼克號》嗎?這片子3個多小時,分分心你就不緊張了。”
17年前的電影,拍得真是太美太美了,人們評價《泰坦尼克號》裡面的愛情,說是世界上最美的愛情。
可向芋把這電影當成災難片來看,幾次都哭得不能自己。
靳浮白哄人哄到最後,好笑地點著她的腫眼泡說:“我不在時,可別哭,怕別人哄不好你。”
這波緊張算是被安慰過去,跳傘當天,她又開始緊張。
其實還是有點恐高的,向芋在網上搜了不少跳傘視頻,甚至有人在降落過程暈過去,張著嘴,被氣流吹得鼻孔巨大,嘴也巨大,露出一排牙床。
她這兒看著,膽戰心驚。
靳浮白倒好,靠在她身後,瞧了兩眼,還逗她:“我也給你訂了航拍,到時候你也能看見自己什麽樣。”
他邊說,還邊衝著她手機屏幕的方向揚下巴,示意她的後果。
向芋正好滿腹緊張無處發泄,撲過去要他的肩膀:“你別說話你別說話!把那個跟拍退掉!快去!”
真的坐在直升機上,她反而不緊張了。
在螺旋槳的轟鳴聲裡,直升機升到4000米高空,帶她飛行的教練用英語同她交流,問向芋,是否準備好了。
向芋呼出一口氣:“準備好了。”
靳浮白對跳傘沒什麽興趣,單純陪向芋。
在下面時,看著向芋緊張得手抖,他甚至一步一步跟著向芋穿好了全套的跳傘裝備,連傘包都背上了。
臨開機艙前,靳浮白從背後揉她的頭髮:“下面見。”
向芋回眸,在螺旋槳轟鳴裡大喊:“說什麽不吉利的話!什麽下面見!”
她的下頜被他輕輕捏住,吻過來。
機艙門打開,巨大氣流鼓動發絲,向芋和身後的教練老師一同從機艙裡下墜。
向芋睜著眼睛,心臟忽悠一下。
她忽然清晰地感覺到,跳傘這件事,就像她愛上靳浮白。
她總以為自己足夠聰明,也總以為自己能在愛情裡足夠理智,可以及時脫身,免受傷心。
其實不是的,她在愛裡,如同此刻,只能清醒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下墜。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唇邊還殘留剛才接吻的觸感,她幾乎笑起來,墜就墜吧,她不怕。
外國教練看她一聲不吭,以為她暈了,喊著她的名字問:“芋!芋!你感覺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