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浮白睨她一眼,沒說話,於是向芋換了個方式又問:“你的錢包丟了嗎?”
靳浮白笑了:“沒有。”
那頓飯吃得頗為愉快,向芋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去過網吧台球廳和酒吧,也聽過趙煙墨那群狐朋狗友在飯桌上口無遮攔地開黃腔,講一些下流的故事,然後再吹噓自己在床事上面多麽多麽牛逼。
那時候向芋看他們噴雲吐霧地扯著嗓子吹牛,總覺得他們哪怕聊的是成年男女之間的事情,皮囊下也還是裝著幼稚的靈魂。
不止幼稚,還低俗。
但靳浮白有一種成熟男人特有的氣韻,開玩笑都十分得體。
他是在向芋品嘗那道大月季鵝肝時才笑著說了真話:“我那天其實,沒帶錢包在身上。”
所以沒丟錢包不是因為沒看。
是因為沒帶。
向芋含著山楂裹著的鵝肝,想笑又不好開口,只能捂著嘴憋著,差點憋出眼淚。
鄰近午餐結束,靳浮白點了一支煙,又像之前一樣用一隻金屬針捅開煙絲,插了一截東西進去。
他笑著說:“自己待會兒?我去個洗手間。”
向芋點點頭。
她一直想知道他吸煙時塞進煙絲裡的是什麽。
怎麽香煙到了他嘴裡,就變成了嫋嫋沉香?
趁著靳浮白不在,向芋拿起手機搜了一會兒。
網上是有解答,他放在香煙裡的,是特製的沉香條。
看過才知道,在煙裡面塞沉香原來有那麽多功能,還能清肺止咳......
向芋對這個結果抱有懷疑,總覺得抽煙並不是一個好習慣,怎麽還能清肺了?
她一邊想著靳浮白把煙放在指間輕輕撚動的樣子,一邊繼續查。
網上說什麽的都有,推薦搜索中,有人查“吸煙時塞沉香條的好處”,也有人查“往香煙裡加三滴百草枯”。
向芋出於好奇,挨個點進去看,正好看那個加百草枯的推薦問題時,靳浮白回來了。
向芋突然反應過來什麽,扭頭看著靳浮白:“靳浮白,你不會是去結帳了吧?”
被問到的人不置可否,只是淡笑。
算是肯定了她的問題。
“......不是說好了今天我來請客,你怎麽把帳結了?”
“讓你記我記得深刻一些,免得回帝都市就把我忘了。”他這樣說。
其實向芋有些心不在焉。
不到半小時前,靳浮白才和她講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的故事,現在他把帳單結了,她成了吃免費午餐的那個人。
可是仔細想想,她的“免費午餐”何止今天這一頓,連日來給靳浮白添的麻煩,都能歸結到其中去。
但向芋不知道她這頓免費午餐的代價是什麽。
真的隻像他說的那麽簡單,只是叫她回帝都市後不要忘記他就行了?
靳浮白身上有浮動著的沉香,暖且溫和。
他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站在向芋的椅子後面,一隻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湊近去看她的手機:“又在玩遊戲?”
向芋感受到他的溫熱氣息,她沒回頭,盯著屏幕回答:“沒,查點東西。”
大概是身後的靳浮白也看清了手機上的內容,先是一聲輕笑,隨後靠得更近:“這頓飯吃得不滿意?想著往煙裡滴百草枯呢?這是要投毒啊?”
他說,“是準備殺廚子,還是準備殺我?”
他的語氣很輕,糅合在柴科夫斯基的曲子裡。
聲音繾綣,像情人呢喃。
第5章 紅包 百年好合,新婚快樂
靳浮白挨得這樣近,帶著他特有的沉香氣息湊在耳邊,向芋的腰背有些僵硬。
因為玩手機,她的坐姿很隨意,背也沒有很挺直,現在想要坐直,卻又覺得哪怕輕微的動作她都沒辦法自然完成。
向芋腦子有些渾沌地想著:
是現在嗎?
他已經開始收取他的午餐費用了嗎?
但靳浮白只是說完那幾句話,隨後起身拉開距離,他拿了煙盒笑著開她的玩笑:“對我這麽好奇?給你看看?”
說著把煙盒和放了沉香條的小盒子輕放在向芋面前。
向芋打開盒子,淺嗅沉香。
家裡以前有老人供佛,向芋小時候經常在《大悲咒》裡聞到滿室沉香,可惜佛不渡人重症,老人離世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想到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她不免蔓延開一點傷感。
還好靳浮白在這個時候開口了:“吃好了?要不要回去睡個午覺?”
他那語氣溫柔得,就好像這個午覺並不是他們各自孤枕而臥,而是要相擁入眠似的。
向芋的傷感也就被岔開了,舞台上換了一個男歌手在唱英文歌,調子很舒緩。
她就在這樣舒緩的語調裡避重就輕,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隻回答:“走吧。”
等電梯時,向芋的手機不斷在手裡震動,是一個陌生電話。
她接起來,沒說話,對面的人叫了一聲:“芋芋。”
聲音過於熟悉,向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例行公事般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掛斷電話後直接拉黑了這個電話號碼。
這些動作落在靳浮白眼裡,他按下電梯開門鍵,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什麽人讓你煩成這樣?”
電梯的設計很人性化,大概是為了照顧小孩子,開門的按鈕位置比較靠下,像靳浮白這種身高優越的人按電梯,不是那種手指向上的姿勢,而是指尖垂下,掌背上的凸起的骨胳像白玉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