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長老從懷裡摸出一張辟邪符,是之前大長老貼在車身上又被張衝拿進來的那張,遞給小護士說:“拿著吧,不用怕。”
小護士連聲道謝。
到達柏鎮時天都快亮了,救護車不可能繼續送他們進山,隻將他們送到張家門口就走了。
一夜時間,二長老已經將後續處理的差不多了。張衝在二長老的指揮下重新將張老太的遺體裝入棺材抬了回來。
靈堂重新布置,三個不孝子恢復意識後就長跪靈位前不敢起來。
二長老開壇做法,在靈前超度張老太的冤魂。
大長老那一劍斬去了張老太的煞氣,人死之後理智全無,全憑怨氣行事,這一劍倒是讓張老太恢復了少許理智。
她本就為道門中人,在世走陰也有功德,如今作惡害人,功過相抵,安心接受超度後就將去陰司領命,屆時是罰是懲,陰司自有決斷。
倒是她這三個不孝子,哪怕二長老已經頌持淨天地神咒替他們驅除了體內煞氣,但因為這三人煞氣入體過重,以致陽壽折損,今後恐怕不會順利。
老大死了唯一的兒子,老二老三老四折損了陽壽,他們做下的孽,從此刻就要開始承擔了。
張衝看見救護車將大長老的遺體送回來,也是悲痛不已。
別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可是一清二楚。大長老進去前還生龍活虎的,雖然裡頭髮生了什麽他也沒看見,但想也知道是大長老拚上自己的性命才解決了這件事。
張衝對兩位長老和他眼中的仙姑越發尊崇,主動將大長老的遺體放到自己車上,送他們回山。
柏鎮發展滯後,火葬還未推行,有人過世實行的依舊是土葬。鄉下有習俗,家裡有高齡老人的都會提前準備好棺材,三位長老自然也有,就放在堂屋裡。
白仙仙跟著張衝去鎮上的壽材店買完葬禮所需的物資回來時,看見有輛小轎車開到了張家門口,車裡下來一個穿道袍的老道士。
一下車看到裡頭的景象,就“咦”了一聲。
二長老從門口走出來,三個不孝子都痛哭流涕地追在他身後,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道長!道長你可不能拋下我們啊!”
二長老淡聲道:“該做的事我已經做完了。你們只需按照老太太遺願,正常將她安葬即可。”
三個兒子連連點頭:“是是是!我們一定照做!但是我們還是怕啊道長,你能不能給我們一些什麽防身辟邪的東西?多少錢你隨便開!”
二長老微微皺眉,抬頭看見在門口打量的老道士,朝他一指:“余下的事,找這位道長即可。”
老道士行了個禮,“貧道雲昌真武觀褚正明,請問這位道長,現在是什麽情況?”
二長老簡略把事情說了一遍。
他並沒有提過程的凶險,但張家這四個有錢兒子請來的高道豈是平平之輩。
這褚正明乃是雲昌市真武觀的道士,真武觀供的主神是真武大帝,名氣很大的武當山就是真武大帝的道場,屬於全真派。
褚正明在雲昌市也是鼎鼎有名的高道,昨天一聽出葬途中棺材蓋砸死了人,跟三位長老一樣立刻就意識到事情不妙,帶上幾位弟子連夜趕往此處。
卻見他們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此事之凶險,豈是二長老風輕雲淡幾句話可比擬的。
恰好看見車內大長老裹著白布的遺體,褚正明意識到什麽,頓時神情大慟,朝車內作揖一拜。
二長老走向車子:“冤魂已超度,剩下的事就拜托道長了。”
褚正明應下,見白仙仙抱著六靈劍從旁邊走過,一眼就認出此劍並非凡物。
等他們走後才對幾位弟子道:“沒想到此地居然有隱世高人,卻不知他們師承哪派。那位年輕女子看上去也很有天賦,你們若與她交流道法,定收獲甚多。只是不知道今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了。”
褚正明的小弟子非常天真地問:“師父,那我們為什麽不加她一個微信呢?”
褚正明:“…………!”
可惜車子已經消失在視線中了。
回山的路上,白仙仙一直抱著六靈劍沉默不語。
她想她可能明白了在一瞬間長大這句話。
大長老的遺願是讓她好好長大。
可長大就意味著擔起責任。
每一個大人,都有自己該承擔的責任。她既生在白家,生就一副靈骨,接過家族傳承,就是她的責任。
逃避責任,只會發生讓她更加無法承擔的事情。
白仙仙看著對面年事已高的兩位長老,突然開口:“二長老,三長老,我決定學習道法了。等處理好大長老的後事,你們教我吧。”
兩位長老都驚訝地看過來。
二長老頓了頓溫聲道:“仙仙,你不必因為愧疚勉強自己”。
白仙仙搖搖頭:“不勉強,我想學。”
不光是為了長老和家族。
昨夜村民跑上山來求救的神情,那位抱著兒子連連對她道謝的年輕媽媽,都給了她很大的觸動。
生而為凡人,既有天賦,何必碌碌一生。
大長老說得對,學好了,管它妖魔鬼怪,又有何懼。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三長老猛然喝道:“好!這才是我白家傳人!你大長老泉下有知,必定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