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慢慢下山,白仙仙可不想摸黑在亂葬崗學習怎麽搭帳篷,一邊嗚嗚嗚一邊加快了步伐。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越靠近那片荒郊野地,氣溫好像都變得越低。白仙仙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緊緊抱著六靈劍,一邊默念金光神咒一邊跨過第一片墳頭。
她小時候來過兩次,雖然兩次都哭得驚心動魄,但對這裡是有記憶的。前面有塊小平地,柏樹長得很茂盛,剛好可以作為扎營地。
天邊隻余一點余暉,零零散散地照著這片高低不平的墳頭,荒草在晚風中搖曳,其實沒開天眼,什麽都看不見,此處只是顯得荒涼淒清了一些,頗有點蘇軾詞中“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的意境。
何況她還有六靈劍防身,別說她怕,那些遊魂野鬼看到她更怕。
要是被那把劍劈一下,魂都沒了!離她遠點離她遠點!
但明白是一回事,怕又是一回事。就算清楚知道鬼傷害不了她,還是減少不了她對於鬼的恐懼。
白仙仙半點不敢亂看,把三長老給她準備的裝備拿出來。好歹是個機械工程的理科生,動手能力強,看了看說明書就知道帳篷怎麽搭了。
但六靈劍也不敢離身,想了想把劍柄朝下插在了自己腰間。
然後就吭哧吭哧搭起了帳篷。
在她看不見的遠處草垛子後面,兩個老頭鬼鬼祟祟蹲在後面,一左一右探出個腦袋往前看。
三長老:“她……她竟敢把六靈劍別在屁股上!!!”
二長老:“…………算了,隨她去吧,畢竟現在是她的法器。”
兩位長老觀望半天,見她順順利利搭起帳篷,又鑽進去鋪睡袋點營燈,這才放心地坐回來。
三長老背靠著草垛子摸出大長老常抽的那根水煙袋看了看,嘿嘿笑道:“看來我們小仙兒這次是真正下定決心了,我還以為她會半路逃跑呢。”
二長老也欣慰地笑了笑。
三長老從草垛子上擼了兩把乾稻草墊在身子下面,舒舒服服地半躺下去,雙手枕頭翹起二郎腿:“還是大哥厲害,這招以進為退走得妙啊。”
他看向旁邊空白的位置,擠眉弄眼:“你要真說自己的遺願是讓她接過家族傳承,雖然小仙兒也會答應吧,但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甘情願。”
暮色黃昏中,一道淺淡的影子緩緩顯出半透明的身形來。
大長老氣呼呼說:“什麽以退為進?!那是我真心實意為小仙兒著想!不願用死要挾她做她不願意的事!”
三長老嘖嘖兩聲:“那你怎麽在她開天眼找你的時候非得藏起來呢?不就是害怕動搖她的決心?薑,還是老的辣!”
大長老作勢去打他,雖然明知道他打不上,三長老還是趕緊往旁邊躲。
二長老搖頭笑了笑,低歎道:“大哥,明日就是你的頭七,過了明日,你就該去陰司領命了。走之前,還是見仙仙一面吧。”
大長老不耐煩說:“她見了我又要哭,懶得見!”
話雖這麽說,神情卻有些落寞,低聲道:“我走之後,白家和仙仙,就交到你們手上了。”
兩位長老不由動容。
大長老轉而笑道:“不過,能看著仙仙接過白家傳承,我也有臉去陰司面見列祖列宗了!”
三長老思忖著:“以大哥生前的功德,去了陰司好歹領個地仙當當吧?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再見的。”
三人正聊著天,前方突然爆發出一聲白仙仙的尖叫。
三個人忙不迭地看過去,才看見是一隻野兔子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把白仙仙嚇得原地亂蹦媽呀直叫。
大長老感覺自己又要被氣死一次:“就這膽子!叫我怎麽放心地走!那天院門口被我趕走的那隻精怪就是長得醜了點,還未成教化,都能把她嚇哭!”
三長老頭疼道:“還能怎麽辦,練著吧,總有一天膽子會大起來的。”
被野兔子嚇哭的白仙仙並不知道三位長老就在遠處守著她。
夜色已經降了下來,月色的清輝落在孤寂的墳頭上,空蕩寂靜的山林中只有風聲,任何地方驟然發出的一丁點動靜都能嚇出她滿身冷汗。
白仙仙迅速收拾好營地,又把驅蟲液圍著周圍倒了一圈,然後就麻溜地鑽進帳篷拉上拉鏈,裹在睡袋裡不肯睜眼了。
野營罷了野營罷了!睡覺睡覺!睡醒就下山!
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她睡不著。
不僅睡不著,聽力和觸覺還變得比平時敏銳起來,好像連風往哪個方向吹都能聽出來。
不知哪片墳頭響起蛐蛐聲,又消散在風吹荒草的簌簌聲中。
白仙仙全身冒汗,配合自動腦補的陰森場景,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炸掉了。
在睡袋裡捂了半個小時,終於受不了,一咬牙一握拳爬起來,索性開始閉眼打坐。這些天看過經文咒語像小蝌蚪一樣在她腦子裡遊來遊去。
白仙仙開始背經文。
背完《道德經》背《南華經》,背完八大神咒背天師神咒,反正不管什麽早課經文晚課經文,此時此刻能讓她不害怕的就是好經文!
而在她看不見的四周,幾隻身形淺淡飄蕩的孤魂野鬼都快嚇瘋了。
救命啊!
這個人拿著一把看一眼就能震瞎它們雙眼的辟邪劍已經很可怕了,她還開始念經了!殺鬼降魔咒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