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芃的話還沒說完,陸儼就倒了杯溫水,將水杯塞進她手裡,說:“喝水。”
“哦,我待會兒喝。”
“現在就喝。”陸儼一頓,又道:“你需要多喝水。”
“我已經喝了很多了。”
“是麽,顯然還不夠多。”
“……”
一陣沉默。
薛芃問:“你是要堵住我的嘴?”
陸儼這才笑道:“接下來霍雍要做什麽,案件怎麽偵查,那是我要操心的事。你是當事人,現在你隻管休息,不要浪費腦細胞了,你這一趟已經很英勇了。”
薛芃動了動嘴唇,沒說話,只是將杯子湊到嘴邊喝了口水。
陸儼就那樣雙手環胸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喝了大半杯,臉色才算微微松了,這才說:“對了,昨天齊昇給我發了消息,說他們已經去女子監獄給鍾鈺補充過筆錄,也問了上次你交代我的那個問題。”
薛芃立刻看向陸儼:“答案呢?”
“她說她不記得是在哪個湖裝的水了,那個湖也沒有名字。”
薛芃皺起眉:“她在說謊。那是陳凌交代她的事,她不可能忘記。”
“她是在說謊,可如果她就是不說,咱們也沒有辦法。不過她倒是問了齊昇一個問題。”
“問齊昇為什麽這麽關注這瓶水?”
陸儼搖頭:“是問他,到底是誰在關注這瓶水。齊昇沒有回答。”
薛芃一時沒接話。
事實上,她心裡也是困惑的,既搞不懂自己為什麽這麽在意那瓶湖水,也不知道哪來的好奇心,非要揪住一件已經破獲的案子不放,她到底想找到什麽樣的答案呢?
半晌,薛芃才說:“我知道這樣很無厘頭。就算我在裡面驗出什麽有害物質,又怎麽樣呢?那和陳凌以及高家的案子都沒關系。”
“這個問題不要想了,一切就順其自然,也許在你研究的過程中,會找到這個‘為什麽’也不一定。”
“嗯。”薛芃笑了下,“聽你這麽說,好像糾結這個挺多余的。那好,我就跟著直覺走。”
“另外,還有一件事。”陸儼忽然說。
薛芃抬眼:“什麽?”
“方紫瑩出獄了。”
這麽快……
但薛芃轉念就想到,哦,是啊,上個月去探監方紫瑩,她說出獄時間是“下個月”,而現在已經是月底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
薛芃又垂下眼,心裡有些空,有些難受,有些不是滋味,卻又說不上來更具體的。
隔了好一會兒,薛芃才輕聲說:“這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姐姐的案子徹底結束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問陸儼,還是在問自己。
耳邊響起一聲輕歎。
陸儼說:“其實這個案子,早在九年前就結束了。你一直撐到現在,也是時候放過自己了。”
薛芃下意識反駁道:“我從沒有不放過自己,我也沒有追著這個案子不放過。”
“那只是表面,你心裡呢?”陸儼問:“你上一次做夢夢到薛奕,是什麽時候?”
薛芃嘴上一噎,詞窮了。
她心裡卻浮現出答案——就是今天。
薛芃怔怔看著陸儼,一秒、兩秒、三秒,一聲未吭,過了半晌,她垂下眼,將臉邁進膝蓋,雙手抱住腿。
屋裡許久沒有聲響。
直到陸儼的聲音再度響起:“我知道我不該在這個時候說這些,我只是希望你能早點想清楚……”
薛芃隻隱約聽到前半句,耳邊嗡嗡的,那後面的話全都被她隔絕在外。
她的心裡空落落的往下沉,隻覺得血管裡的血液被凍住了,很冷,很冰。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好像聽到陸儼說要先回局裡了,晚點再過來看她。
薛芃依然沒動,只聽到陸儼起身的聲音,椅子也被挪動了一下,隨即她的頭上就落下一股力量。
薛芃的身體細微的震了一下,瞬間從混沌中醒過來。
他的手掌很溫暖,也很輕,那兩下輕撫,就像是在給她順頭髮。
等陸儼離開病房,合上門,又過了好一會兒,薛芃才終於躺下,將被子拉高,蒙著頭,整個人蜷在被窩裡。
一滴眼淚從眼角滑過,越過鼻梁,流向另一邊的面頰。
薛芃將它擦掉,瞪著眼怔怔出神,腦海中回蕩著剛才陸儼的話。
難道她一直都沒有放過自己麽?
其實她的生活千篇一律,沒什麽改變和影響啊。
要說有,最多也就是考公安大學和做警察這件事。
她雖然做了刑技,卻從來沒有揪住過去的案件不放,就算不明白方紫瑩為什麽要殺薛奕,也從來沒有升起翻案的念頭,就算是較勁兒也只是在心裡和自己較勁兒罷了,從沒給別人添過麻煩。
想到這裡,薛芃長長的出了口氣,又從棉被中鑽出來,給陸儼發了條微信,說:“今天的事有驚無險,別通知我家裡。”
不會兒,陸儼回復了:“好。”
“對了,巴諾還在我那兒,我忘記把鑰匙給你了。不過今天太晚了,你別來回跑了,家裡我準備了狗糧。”
陸儼發來一個表情,說:“先休息吧,這些事不要操心了。”
……
陸儼剛回到警局,就聽說霍雍來了,說是因為認識“綁匪”王尹和劉旻,所以主動來協助調查,這會兒正在詢問室做筆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