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杉的話仿佛還在縈繞耳畔,廉晟的心裡彌漫的是一股內疚。看著女生略顯乖巧無助的小表情,他不免蹙了下眉,放輕著聲音詢問:
“疼嗎?”
黎冉怔了一下,半晌沒說話的他,原以為會等來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句帶著柔意的關心。
她的眼瞼輕輕顫了一下,遲疑了幾秒鍾才道:“不疼,就是有點癢。”
廉晟松了一口氣,低垂的眼眸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而後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繼續專注手上的動作。
“為什麽不說?不知道自己是敏感膚質嗎?”
“我知道,但不是不想搞特殊嘛。”
黎冉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那誰想到反應這麽明顯。”
聞言,廉晟並沒有說什麽。只是面不改色地給她抹著藥膏。
有微風吹過,大概是樓梯口的設計,風力比方才大了幾分。明明是溫熱的風,吹過落著汗的臉頰時感受到的卻是通體的涼意,吹得她略微有些燥熱的心漸漸冷靜下來。
黎冉凝眸望著廉晟,看著他英俊的臉龐上寫滿了認真,看著他漆黑的眼睛裡滿是珍視和心疼的情緒。她愧疚地低下頭,顫巍巍地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軟聲道:
“廉晟,對不起。”
廉晟的動作一頓,先是淡淡地瞥了她抓著他衣袖的手,才複而抬眸望向她。
女生低垂著眼眸,細長的睫毛蓋過那漂亮的瞳眸,隨著微微蹙起的眉毛,顯得既委屈又內疚。
他挺直身板,漫不經心地把藥膏的蓋子抿上,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接著她的話問:
“道歉的理由?”
黎冉抿了抿唇,認錯的態度極其端正:“參加綜藝這件事,我應該提前告訴你。其實上周我本來是想說的,但是我要說的時候你臨時歸隊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就隨便糊弄過去了。”
她越說越有底氣,“後來聊天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尋思著就這麽點小事也不一定會碰到你,就不想說了。可誰知道你是總教官……”
廉晟本來聽得還算心寬,聽到後邊這認錯好似變了味道,怎麽越聽越像是他的錯一樣。
男人眼眸裡的情緒很淡,在聽到某個詞的時候冷了幾分。他並沒有多大的耐心去聽她後面還會說些什麽,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輕輕一抬,讓她直接望向自己。
“你再說一遍。”
他的嗓音清冷,沒了方才塗藥膏時的溫柔,讓黎冉不經意地打了個寒顫,猜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怎麽感覺這人現在開始生氣了?
黎冉聽話地重複:“可誰知道你是總教官……”
廉晟打斷她的話:“前面一句。”
黎冉:“聊天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尋思著……”
廉晟:“再前面一句。”
黎冉稍稍想了想:“你臨時歸隊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就……”
下巴上的力道緊了幾分,她被迫直視他的面容,就瞧見男人擰了下眉毛,隨即念出的兩個字似是帶著十足的疑惑和不可置信,輕飄飄地落入她的耳中:
“麻煩?”
廉晟斂了斂眸,質問道:“難道你覺得自己的事對我來說是麻煩?”
黎冉噎了一下,一時間竟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潛意識裡,因為鄭和臨和黃述的事情,廉晟的心理受到創傷她是看在眼裡的。所以那之後很多瑣屑的小事她都爛在心裡也不想再給他平添憂慮。
不知從何時開始,隻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她竟然養成了習慣,害怕自己的事情會給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廉晟不知道她思慮了這麽多,但隱隱約約還是猜出了幾分緣由。思及此,他松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轉而垂下去牽她柔軟的小手。
“我沒事的。”
沒由來的一句話黎冉卻是聽懂了,瞧見她被說中心裡話的心虛和不知所措,廉晟只是歎了一聲,俯身靠在她的肩膀上繼續道:
“冉冉,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沒必要逼著自己成長來遷就我。”
“我說過的,我會練就本領,許你平安。右手敬禮,左手牽你,此生不離不棄。該敬的禮我會好好地敬,該牽的手我也會牢牢地牽著,你沒必要擔心會松開。”
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就像是深淵中低聲的呢喃,聽得黎冉心窩酸澀。
“前段時間確實是我沒有照顧好你的感受,讓你徒生懼意也是我的失職。”
他頓了頓:“冉冉,對不起。”
察覺到眼眶的溫熱,黎冉抬起下巴,任憑清風拂過臉頰,吹散她眼裡漫上的淚意。
她回握住廉晟的手,吸了吸鼻子,哭腔伴隨著顫音被風聲掩蓋:
“笨蛋,這有什麽好道歉的,我都知道啊……”
天邊的太陽一寸寸地降落,逐漸變得橙黃的光芒落在樓梯口那依靠在一起的兩個身影上,漸漸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藥膏的冰涼還在臉頰上殘留著,但黎冉能感受到的只有胸腔內肆意彌漫的暖意,和掌心傳來的溫熱。
——
當天晚上錄製結束,其他幾位嘉賓都去做了一下護理,黎冉趁著這段時間悄咪咪地跑到廉晟的宿舍,這條路在結婚前她還是走過很多次的。
她笑著推開門,明亮的光線滲出的同時,傳來的是一道鞭策的訓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