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運覃擔憂地視線落在女人身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吧,你喝了不少吧。”
“不用。”
榮燕從他手中掙脫出自己的手腕,“這點酒沒什麽,我可以的,比這更多的酒我都喝過…”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令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只有助理一人還茫然地盯著二人。
榮燕低下頭,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孤獨太久此刻看著這繁華的城市夜景,心裡竟然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自她頓住的那一刻,白運覃蹙了下眉,一並想到的是七年前的晚上,他衝進榮燕的單身公寓,看到令他一輩子都不會忘卻的場面。
女生醉倒在大理石的瓷磚地面上,周圍零零散散鋪滿了空酒瓶,而她的手中還握著一個正在傾出液體的酒瓶。
明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可意識迷失的時候眼淚還在不停地流,還在低聲呢喃那個人的名字。
顏騁。
他清了清嗓子,壓下心中的不耐,問出一直隱忍在心中的那個問題:
“燕燕,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不能忘記他嗎?”
“對不起啊運覃。”
女生精致高傲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脆弱的神情,那雙平日裡總是嚴肅冷冽的眼睛此刻浸滿了苦澀和勉強,眸光閃爍,卻格外堅定。
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左胸,像個逞強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了拍,苦笑道:
“他在這裡呢,一直都在。”
不知為何,看到女生這副強顏歡笑的模樣,心裡有一股無名之火蔓延。
白運覃上前抓住她的的雙臂,讓她不得不正面直視自己,拔高音量:
“榮燕!我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他的死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為什麽要愧疚!為什麽要這樣懲罰自己!”
“我知道。”
榮燕淡淡地應了一聲,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抬起下巴,只是棕眸裡蘊滿了淚水。
“我不是愧疚,也不是在懲罰自己。我只是一直銘記著,他教會我的最後一個道理。”
望著她被淚水暈染過後澄澈又乾淨的瞳眸,白運覃的心像是被狠狠刺痛一般,酸澀彌漫,無法抗拒。
兩相對視,最終卻是他率先敗下陣來,無力地松開了雙手,任憑女生向後退了一步。
曾經以為失去的人因為那個人的離去仿佛再度回到他的身邊,他驕傲了一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輸得如此難堪,不是心服口服,而是狼狽和無奈。
白運覃:“燕燕,我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你。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是那般好勝要強。現在的你雖然看起來和從前無二差別,有時候甚至給了我一種錯覺,讓我以為你從未變過。可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榮燕便打斷了他,鼻音濃重,卻說著最無情的話:
“別喜歡我,我給不了你任何回報。”
沐浴著城市霓虹燈的女生斂了斂眸,踩著高跟鞋走出了富麗堂皇的酒店,不帶一絲猶豫。她的身姿筆挺,抹去了淚水的眼尾一片通紅,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朝前走著。
白運覃盯著她離去的背影,縈繞在耳畔的是女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爭強好勝又如何?我最終……還是輸給了命運。”
命運嗎?
他抬眸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榮燕。
你到底是輸給了命運,還是那個叫顏騁的人?
——
那是國慶節結束後的某一天,因為一些家庭瑣事,榮燕和導師請假推遲了回校的時間。
錯峰假期的高鐵站,人並不算很多。拉著行李箱的女生剛剛出了地鐵,在還算空曠的到達層一路小跑。奔跑中,她低眸掃了眼手表,在瞧見時間的時候跑得更加快了。
因為路上堵車,地鐵又好幾班都沒有擠上,等到抵達高鐵站,她所乘坐的列車已經處於正在檢票的階段了。
榮燕也不顧自己此刻的形象,眼看著馬上就能看到電梯,結果在出了拐角後猛地看到前方飛奔而來的一個身影。
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聽到一聲格外響亮的呐喊。
“別跑!抓住他!”
定睛一看,隻依稀瞧見一個黑色的身影,而在他之後還有另外三個便裝男子,呐喊就是傳自其中一人。
榮燕愣了一下,推著行李箱往旁邊不動聲色地挪了一小步,奔跑的腳步也在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眼看著那個被追捕的男人離她越來越近,女生只是微微抬眸,目視前方,裝作不經意地伸出左腿。
奔跑的步伐被她纖細的腳腕一絆,男人猝不及防直接一個踉蹌往前邊摔了下去。但他的反應很快,重重摔倒之後又忍痛立馬站了起來。
他回眸瞧了眼站在不遠處穿著打扮極其休閑的女生,後者對上他的視線,單手還漫不經心地搭在行李箱的把手上,露出了一抹從容又不屑的笑容,顯然方才就是她故意絆了他。
思及此,男人憤怒地掏出匕首,也不管身後有多少追著他的便衣警察,刀尖對準女生,泛著鋥亮的銀光,直直地刺了過去。
榮燕沒有想到一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身上竟然還帶了利器,她稍稍微怔,看著那刺過來的匕首,正眯起雙眼精準地找到他的手腕,準備抬手反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