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冉“嘶”的吃痛一聲,眉眼落滿不解,“你幹嘛咬我...”
廉晟沒著急回答,而是俯身沉默地替她撿起掉落在地的帽子,乾脆利落地扣在她的腦袋上。
就著這個姿勢,他斂眸幾近抵著手背,薄唇一張一合,那溫柔的解釋一字不落地隨風飄入女生的耳中。
黎冉攥著他的衣袖,眼眶通紅,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因為那句話的觸動。
驀地,落在眼前的陰影盡數撤去,原本被擋去的光線在頃刻間鋪在了她的身上。指尖的軍綠迷彩隨著光線的覆蓋悄無聲息地溜走,沒有一點告別的征兆。
她看著空蕩蕩的掌心,心裡也是空落落的。
再次抬眸的時候,男人挺拔的背影已經模糊不清。不是距離的遙遠,而是水霧的肆意彌漫,錯失了他離去的身影。
黎冉一抽一抽地哭著,強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突破牢籠的禁錮,不值錢地往下掉。眼尾的緋紅落在白皙的臉頰上愈發令人心疼。明明周圍沒有一個人,可她還是伸手捂著嘴,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那個瘦削的身影在路燈下漸漸蹲了下來,被刻意壓低的哭聲下,她自始至終一直凝眸盯著遠處,仿佛在倔強地不肯暴露脆弱。
她後悔了。
分別時害怕不舍加劇而不敢看他,等真的離開卻後悔自己如果方才仔細地看看他就好了。
有人言:車站有兩個地方最感人,入口和出口。一個是不想讓你走,一個是等你回來。
她想,無論是哪一個,她都不喜歡。
不想讓你走的不舍和難過,等你回來時的牽掛和思念。前前後後,她體會的都是孑然一生的寂寥和孤獨。
身邊人潮洶湧,等待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她孤身一人望著入口亦或是出口,卻可能會永遠等不到她的男孩。
只要一想到這點,酸澀湧上鼻尖的同時彌漫在她的胸腔內,不知不覺奪走了她的笑容。
黎冉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鎖骨,光滑的肌膚上此刻還能摸出那凹凸不平的咬痕,方才那帶著霸道又繾綣的曖昧之舉現在想起來仍然燙得她耳朵發紅。
夏日夜晚的涼風拂過臉頰,將她散落在身側的長發盡數吹起。風也溫柔,它說了許多,終於將那空蕩蕩的胸腔注入了一點暖意。
不久之前,那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平淡地解釋著自己的“傑作”,明明是暗藏粉紅色的旖旎氣氛,他卻說得認真又虔誠,一字一句,咬字極其清晰:
“心臟,在鎖骨下方約10厘米的位置。”
“痛在這裡,心,就不會有機會痛了。”
第75章 七十五葉扁舟 我的名字:中國軍人……
Chapter75
7月3日, 凌晨三點。
五泉山西南處落腳點,夜晚的風聲呼嘯,猖狂地吹著茂密的樹木和灌木叢。樹葉交織在一起的摩挲聲婆娑作響, 給了這寂靜的夜奏出一段不太和諧的奏鳴曲。
晝夜溫差的影響下,風也帶了明顯的涼意。原本站在樹木一側的男人穿了件不合時宜的黑色風衣, 迎風招展,將那瘦削挺拔的身影襯得幾分孤傲。
月色下, 男人微斂眼眸, 金色的短發下一雙藍色的眼睛泛著幽冷的光, 細細琢磨著遠方的空地。
奇傑拉說的交易時間和地點不會有一點偏差,為此他還特地尋求奇傑拉護他此次安全。
然而那個拄著拐杖的老人卻十分強硬地拒絕了他。
面對龐大的金額報酬,一向對金錢來者不拒的奇傑拉在最後關頭竟是選擇退出這場交易。
還記得他質問緣由的時候, 男人不緊不慢地摘下擱在鼻梁上的有色眼鏡。沒了鏡片遮擋,他雙眸微垂,幾近透明的義眼在燈光下泛著陰冷令人後怕的神情。
“埃文斯先生,我這人做生意也有原則。我的任務自始至終只有幫助你和呂方書上校完成交易,至於參與最終的交易, 我沒那個興趣。”
拐杖敲擊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凝眸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我已經得罪過中國軍人一次, 第一次或許能給予重創, 但絕不會有第二次。”
詹姆斯不動聲色地挑眉, 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挑釁的話語,“先生不是要殺了那個中國軍人替自己的手下報仇嗎?就這麽放棄做逃兵了?”
“埃文斯先生。”
奇傑拉漫不經心地端起面前的茶杯, 淡綠色的液體上隻飄著一片茶葉。
他笑了一下,聽不出什麽情緒地徐徐道,“做我們這一行, 說到底都是和金錢打交道,人情世故在金錢利益面前一文不值。我混跡多年,混到這個位置,你覺得那點情誼在我這值幾分錢?”
他不緊不慢地品了一口茶,茶水的苦澀稍稍令他擰了下眉。但是苦澀過後殘留在口中的卻是極淡的清香,
“孰重孰輕,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殺掉那個中國軍人只是我借著阿諾之死想要報多年之前的仇,父債子償,奈何沒有得逞。”
他冷笑一聲,“不過這也不是過不去的坎,成功之人自然要有廣闊的心懷,有舍有得。比起為了取一條命擔上我多年的隱忍所得的成就,我選擇退讓。”
詹姆斯也隨之勾了勾唇,面上雖是從容,可話語已經帶上了反話的諷刺:
“先生還真是目光長遠啊。”
奇傑拉哪會聽不出他的暗諷,他低眸淺笑了一下,完全不在意他的行為,漫不經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