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林苑在花廳裡輕若無物的說出這番話時,室內頓時鴉雀無聲。她帶來的那些下人宛若嚇傻了般,呆立原地。
這些話含沙射影的諷刺她這當朝公主倒是其次,關鍵是當年那事是禁忌,她近乎直白的拿出來說,著實是大逆不道。
當時她想,那林良娣不是瘋了,就是大概不欲活了。她不信她不知,這話若是傳入聖上耳中,必會激起聖上幾分殺心。
便是她這公主府,都會被牽連幾分。
鳳陽想著她說這話時候的淡漠神情,突然覺得身上莫名的寒。
她猜不透那林良娣究竟過來做什麽的。
剛開始她以為那林良娣是來套交情的,可待落了座一開口,便知她那是來者不善。
她打著來公主府取經的名義,吐出的話卻句句含刺,含沙射影,句句大逆不道。
鳳陽臉色難看的連連撫胸。
她暫不知那林良娣來的真正目的,可總歸不是為了單單過來刺她難受的。
林苑回府後不久,晉滁就踏步進來,而她帶出去的那些婆子則戰戰兢兢立在門外。
他進屋的時候她正在對著梳妝鏡拆著發上的花簪,見他進來也未起身,依舊面色如常的對著銅鏡搭理著烏發。
來的時候他心裡本是有些沉重,亦有些生怒,可待見了她眉目如畫的對鏡梳妝的情形,那些情緒不知為何就突然散了大半,唯獨剩下的便是自己心頭過不去的那份難受罷了。
“何必去公主府尋鳳陽的晦氣?”
他緩步繞到她身後,伸手撩過她一縷烏發,任由那柔順的發絲在指間穿梭。
原本給她梳理頭髮的婆子忙躬身退至一旁。
林苑拿過台上的梳子,低眸緩慢梳理發梢。
“我是虛心過去請教,並非尋她晦氣。再說,與鳳陽公主談心,不是你願意看到的局面?”
打磨光滑的銅鏡映照著兩人,一人神色平靜,一人面色沉凝。
晉滁望著銅鏡裡那面容皎若明月的人,眉目間卻是那般平靜,他心下莫名突了下。
她表現的太平靜了。
從昨夜洞房那刻起,她就這般猶如無風湖面般的平靜無波。
無論言語,表情,還是情緒,皆平靜的讓他心慌。
他倒寧願她哭她吵她鬧,也好過這般讓他琢磨不透的靜,好似平靜的表象下壓著什麽,著實令人難安。
“以後還是莫要講這般的話了,你明知的,那些話實屬不妥。”
他忍不住握了她單薄的肩,俯身過去與她貼面,透過銅鏡深深看她:“阿苑,日後我們好好過。”
林苑梳發的動作頓住。
她緩慢的抬眸望向鏡中,光滑的銅面清楚的映出兩人的模樣,依稀還是從前的輪廓,卻早已不複從前。
他不是十八九歲時候的伯岐,她亦不是十六七歲時候的阿苑。
縱然此刻他們親密依偎,仿佛這世間再恩愛無比的夫妻,可兩顆心早已背道而馳,不可能再重歸一條線路。
又如何能好好過?
“何不用那毒酒,一杯下去,直接將我毒啞了去。”
一句話,將他剛騰起的期望給擊碎的七零八落。
他不願與她吵鬧的難看,正在深吸著氣兀自平複情緒的時候,她已經放了梳子,掙開了他起了身。
“劉媽,過來幫忙鋪床,我累了,想要歇會。”
翌日,晉滁前腳剛去上朝,林苑後腳就去了鳳陽公主府。
鳳陽面有青色。昨夜她半宿未睡好,夢裡皆是一張七竅流血的臉,痛苦扭曲的對著她,不肯瞑目。
聽到人稟報那林苑再次過來,她如何能想見,可太子的面她又不能不給,隻得忍下萬般不虞,將人請到待客花廳。
“說來,昔年家翁故去時,前朝的端慧皇太子還特意來府上吊唁過。猶記得,端慧皇太子高貴英颯,禮賢下士,談吐溫和有禮,已現明君之相。”
林苑撫著屋裡那偌大的珊瑚盆景,回憶道:“對了,差點忘記了,當時端慧皇太子還是跟如今的太子殿下一道去了。大概誰也沒想到,不顧兩三年的光景,彼此的身份已顛倒的厲害。”
鳳陽很想讓她閉嘴,以免給她這公主府惹了禍端。
可她喉嚨此刻卻堵了物般,灼痛乾澀的難受。
不敢拂太子臉面是一方面,可更多的卻是她此時心底翻卷的洶湧情緒。
林苑的話,很難不讓她想到,那年她兒剛被冊立皇太子時候,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那時,縱觀滿朝文武大臣,誰人不道太子□□?
卻如曇花一現,不過幾年的光景,就淒慘而亡。
而害他的人,踩著他的屍首,高高在上,風光無限。
半個時辰後,林苑方出了公主府,而此時鳳陽跌坐在椅上,失神了好長時間。
縱是她百般安慰自己,那林良娣故意拿這些話刺她,是存著某種不明目的,可她不可避免的,卻還是被那鑽心的話扎的血肉模糊。
駙馬這次長了記性,沒敢輕易搭話,隻識趣的給她按捏著肩背。心頭卻在咂摸,這林良娣莫不是真不想活了罷,這回竟堂而皇之的提了太子殿下。
晉滁聽後面上未有過多的情緒,只是眸色愈發深不見底。
田喜試著說道:“要不奴才這就去公主府上傳個話,讓公主推脫說病了,近來不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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