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父去了多久了?”
田喜聽出他說話在發顫,就忙給他拉了拉被子,又給他裹好了衣裳,“倒也不久,不過兩刻鍾的時間吧。殿下可是冷了?”
晉堯面前陡然浮現一張放大的瘮人的臉,帶著兩個血窟窿,空洞洞血淋淋,乾涸的血鋪了滿臉。
他驚恐的啊了聲,雙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眼睛。
“小殿下,小殿下您怎麽了?”
晉堯已經聽不見田喜焦急的喚聲。
他慌張,驚恐,無措,瑟縮……腦中一片空白。
要開始了嗎?所有人的噩夢都要開始重複輪回了嗎?
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再一次化作各自的淒慘模樣,浮現在他面前。
他麻木卻又痛苦的搖搖頭。
他以為他可以再面對一回的,可事到臨頭髮現直面這些太過艱難。
那他怎麽辦?要如何做?
原本他以為他可以渾渾噩噩的,拖一日是一日的,直至拖到建元五年再說,卻從未想到,才不過建元三年,就容不得他拖下去了。
只有一條路,其實他如何不知,解開死局唯有一條路可走——她,回宮。
他心中不知是掙扎,痛苦,怨懟,仇恨還是其他,各種滋味攪的他五髒肺腑都難受。
田喜見他們小殿下被雷聲嚇得捂著眼抽抽噎噎哭起來,嘴裡還似恨恨的咬牙喊著沒風吹還是什麽的,不免心疼的要命,趕緊幫他捂著耳朵哄著:“不怕不怕,殿下是龍子皇孫,那雷公電母見了您可都要繞道走呢,可不敢過來嚇唬您。”
窗外的雷聲雨聲,田大伴的安慰聲落入他耳中,這些外界的真實聲音,逐漸打碎了他虛幻中的痛苦。
一切都尚未開始。
“大伴。”
“奴才在呢。”
晉堯吸了下鼻子,不情不願的開口:“大伴,我想跟你說件事。”咬咬牙,方道,“我,我做了個夢。”
閃電劃過半空之,照亮了天地。而後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伴隨著愈下愈急的傾盆大雨。
林昌盛哪裡料到這雨說下就下,所以進宮的時候就沒備傘,偏雨下的時候他正走在宮道上,就是讓公公從旁的宮裡借把傘來也來不及了。
待趕到乾清宮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淋的濕透了。
這狼狽模樣自然不能立即面聖,就急急在偏殿收拾了番,待整理妥當了,方要匆匆入殿告罪。
可就要在踏入大殿的那一刻,乾清宮外傳來些喧嘩聲,而後隨著雨聲一道傳來的,還有一小太監發抖的聲兒:“林大人……且慢!”
林昌盛以及乾清宮伺候的奴才侍衛們全都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出聲的小太監。這是什麽地,他敢攔人,活膩歪了不成。
小太監聲兒抖得更厲害:“皇,皇太子殿下,駕到——”
第94章 活著
慘淡的宮燈照在空蕩冷清的乾清宮內, 也映在大殿正中雕鏤金漆禦座上的那人面上。
“給你托夢了?”
禦座那人不辨喜怒的發問,晉堯強忍恐慌的站在他跟前,拚命忍住了想後退的衝動, 牙齒打著顫, “是,母親托夢告訴兒臣, 她, 她說想兒臣了,也,也想父皇了……”
話未盡,禦座上的人已微微猙獰了面色,額頭青筋繃起, 看得晉堯心驚肉跳。
“母親還領著兒臣去她現在住的地方, 不是像咱這樣的宮殿,而是周圍種了很多竹子的茅草屋, 院子裡還養著些雞和鴨。”饒是害怕, 晉堯也只能繼續硬著頭皮,用那懵懂無知的孩童語氣接著說,“母親穿著粗布衣裳, 還挎著籃子帶兒臣上山去, 兒臣問她上山做什麽,她就說要去采藥來給人治病。她還說多虧了會采藥會看病, 才維持了生計,否則,在當年……當年離開京城後,早就沒了活路,也就等不來春杏過來尋她了。”
晉堯能明顯感到, 隨著他將這些信息一點點的吐露,殿內的氣氛愈發的死寂,對面父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刮刀一般。
“誰教你的這些話?”
晉堯咬著牙根搖頭:“沒有人教,是兒臣夢見母親,母親親口告知兒臣的。”
對面人冷冷盯著他:“你如何知她是你母親,從前你也未曾見過罷。”
晉堯心頭咯噔一下,可還是強自鎮定的回道:“她說是兒臣母親的,應該,應該不會騙兒臣的吧?況且兒臣與她的眼睛長得像極了……”說到這他的聲音不可避免的低了下來帶著些顫,隨即他意識到不妥,忙又作懵懂的繼續道:“只是母親臉上塗了又黑又黃的藥汁,兒臣也看不出與母親其他地方長得像不像。”
禦座上的人呼吸粗重起來,他朝殿外大喝:“田喜!”
殿外候著的田喜冷不丁聽得聖上怒喝,幾乎嚇得是連滾帶爬的進殿,匍匐禦座前。
“田喜,是你教的太子這些話?”他目光挾著寒光,直逼田喜:“現在認罪,尚且不晚。”
田喜大喊冤枉,指天發誓:“聖上知奴才的,就是奴才一萬個狗膽,奴才也斷不敢做教唆主子這般大逆不道的事!若奴才敢撒一個字謊,那就讓奴才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你可有與太子提過春杏?又可有提過他母親學過醫術,會炮製藥物,以及會製那些烏七八糟的藥水?”
田喜砰砰磕頭:“奴才發誓,絕對未曾與太子殿下提過半字!”
殿內沉寂片刻後,田喜方聽到聖上壓抑著情緒的問話,“當日城破時,你可曾見過春杏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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