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 她的心跳都好似停住, 周圍一切也都離她遠去。她唯一能看到的, 唯有那躺在坡底不知生死的男子。
她此生從未如此怯懦過,怯懦到沒有勇氣上前查看他是否還有鼻息。
直到上前查看的順子驚喜的說他還活著,她僵冷住的血液這方重新流淌起來,與此同時, 她的眼淚沒有預兆的直淌下來。
大概沒有人能真切明白她那瞬的恐懼與無措。
她怕啊, 怕他就此沒了, 怕他默默無聞的守候了她這麽多年, 至死那刻都不曾知她的心意, 更不曾得到她的回應。
這一瞬, 什麽顧忌,隱憂, 全都不重要了。
人生無常, 誰也不知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倒還不如抓住眼前擁有的幸福,不讓自己留有遺憾。
賭一把吧,就賭命運不會待她一直殘忍, 賭從前所有事可以徹底翻篇了、她可以長長久久平平安安的做木娘子,賭她可以迎來新生、可以如常人般擁有幸福。
這些年來,饒是她已改頭換面,改名換姓,擁有了嶄新的生活。然而不可否認的是, 她潛意識裡還是有隱憂的,還是不大敢相信,自己是真正逃脫了。
可如今,在經歷了沈夫子的生死一線,在經歷了與他差點陰陽兩隔後,那種切實的恐懼與懊悔徹底壓倒了她內心的隱憂,迫使她不顧一切的邁出那一步。
沈夫子醒來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木,木娘子……”
他癡癡望著坐在他竹榻前溫柔給他上藥的女子,隻覺猶似夢中。
“你醒了?”林苑見他要撐身起來,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現在還傷著,盡量不要亂動。”
聽她話語親切柔和,看她眸光柔情流瀉,他的一顆心噗通亂跳,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襲上他的心頭。
她,她……
林苑恍似未見他的激動糾結,又患得患失的模樣,回身從小桌上拿過藥瓶,挑了些藥膏出來,再次俯身給他面上被樹枝劃傷之處上著藥。
清淺的呼吸輕如羽毛般打落在他面上,柔軟的指腹帶著藥膏的清涼觸上他的肌膚,他俊秀的臉龐染了薄紅,心跳快的都好似不是自己的。
他不敢去看那近在咫尺的柔情眸子,鼻息間盡是屬於她的沁人暖香,驚擾的他腦中一片混亂,完全忘記了思考。
“清平,身上可還有那處不舒適?”
上完藥後,她重新坐直了身子,將手裡的藥擱置一旁,關切看他問道。
可他卻好似被她柔情似水的兩字擊中了靈魂。
她竟、竟喚他的字?
好似知他內心所想,她輕笑了聲:“為何這般反應,難道你是希望我繼續疏離的喚你沈夫子?”
確切的她話裡的涵義,他激動的雙眸都亮了起來,怕她誤會,一個勁的忙搖頭。
“快別亂動了,我知你意思的。”
她輕聲責怪的將他纏著繃帶的手臂放回原位,又抬眸笑看著他,眸光似含著細碎的光,“若不是你們文人不講究喚名字,我還是更喜歡喚你文初的。名如其人,甫一念出口,便知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溫其如玉的君子。”
“可以的,可以的!” 他忍著激動看她,強作鎮定道:“木娘子,你如何喚我都成,我,我都可以。”
他最想說的是他都喜歡,可喜歡二字他怕顯得太過孟浪,怕會給她落了不好的印象。
她卻搖了搖頭。
迎上他那落了些緊張不安的眸光,她軟了嗓音道:“如何還生疏的喚我木娘子?我名字單字一鳶。”
她的這番話就差點明,便是他再遲鈍,此刻也聽明了她的意思。
巨大的欣喜狂卷上心頭,喜的他手腳都不知該何處放。
“鳶,鳶娘。”
林苑嗯了聲,綻唇含笑。
坤寧宮裡,在令人拖走了那跪在她面前哀哀哭泣,懇求她出手相救的妃嬪後,韓芳望向紫禁城灰暗的天空,心中一片蒼涼。
她已經數不清這是近兩年來,第幾個求上她宮門前的妃嬪。
不知從何時起,宮裡頭的妃嬪開始對她抱有莫名的期待,覺得聖上待她是不同的,只要她肯出手,便能保她們一命。所以每當有妃嬪被翻了牌子時,驚恐失措的她們總要哭求到她的宮門前,哀聲哭求,希望她能出手相救。
可她們卻哪裡知道,聖上大概除了不會殺她外,待她又有哪裡不同?她們只看到聖上每次入坤寧宮後,她都能安生的活著,卻不知聖上未曾踏進她宮殿半步。可以說,從她入宮那日起,她就再也沒有親眼見過聖上一面。
她聽說,聖上的癔症似愈發嚴重了些。
她也是聽人說,也不知真假,只是近年來宮妃暴斃的人數讓她不免驚惶猜測,這般傳言應是真的。
有時候她想,或許哪日,暴斃的名單中也會添上她韓芳的名字。
瞧,她連自身都難保全,又焉能保得住其他人?
那些宮妃因見她不肯相助,無不恨她入骨,甚至惡毒詛咒她將來不得好死。她從憤懣,委屈,到難受,無力,再到麻木,木然,到如今,再見求到她跟前的宮妃,她們那或哀傷或憤怒或扭曲的面龐,她大概隻余一絲蒼涼罷。
她不是濟世菩薩,救她們實在無能為力。
她望向遠處一道道的宮牆,空洞洞的望著這些宮牆圍起的這金碧輝煌的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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