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她現在連二十都不到,已經開始中年發福了?
拒絕接受這種荒唐理由的滿兒趕緊學算命仙掐指一算……
哎呀,不得了,她懷孕了耶!
「多久了?」
「四個多月了吧!I
「哇!這麽久了你自己竟然都沒有察覺到?」
「我……我忙嘛!」
「忙什麽?」
「忙著卷款私逃,逃不掉就謀殺親夫。」滿兒喃喃道。一說完,立刻聽到好幾聲驚駭的喘息。
「你在說笑?」
滿兒向其他少女瞄過去一眼,聳聳肩,不語。實話她們不信,那她也沒轍了。
一來到這兒,滿兒就發現被抓來的不只她一個,還有其他少女和小孩。問過之後才知道是那個中年人,以及十多個同伴們,為了換回那些已被抓,但尚未被處決的雙刀堂與匕首會兄弟們而特意擄來的人質,因此被抓來的都是正宗旗人子女。
「朝廷會派人來救我們麽?」這是人質們最擔心的事。
「這……恐怕不太容易吧!」
因為這兒就跟綽墩山一樣,沒有人帶路根本就進不來也找不著,即使是胤祿,在如此急迫的時間裡他也沒轍,何況他的傷也不可能在半個月之內就痊愈,尤其他的傷那麽嚴重,搞不好現在還躺在chuáng上呢!
反清複明組織別的或許不行,尋找秘密藏身處這點倒是挺厲害的。
「那朝廷會跟他們jiāo換麽?」
滿兒聳聳肩。「要看你們的身分夠不夠羅!」
「我們?那你呢?」
「我?」滿兒苦笑。「我不是專供jiāo換的人質,我是叛徒,大概要等做過jiāo換之俊,他們才會有空決定要如何懲罰我吧!」
「咦?你不是旗人?」
「我娘是漢人。」
「啊!那……如果我們的身分不夠呢?」
「這樣就……嗯!他們大概會另外再去抓幾個夠分量的來吧?不過那也不太容易,分量愈重,護衛自然愈嚴密,所以……」
可運氣好的話就很簡單了,滿兒來到這兒六天之後,柳兆惠和中年人就「順手」拎來了一位偷溜出城玩的蒙古公主與一位固山格格。
真聰明,縱使清廷可以不管那位格格:-反正格格多的是,隨手抓一把比綠豆還多,可是絕不能不管那位蒙古公主,因為這位阿敏濟公主來自於最受清廷優寵的蒙古貴戚家族——博爾濟吉特族,也就是孝莊文皇太后的母戚家族。
她的祖父是孝莊文皇太后的弟弟滿珠習禮之孫班第,她的祖母是由順治先帝領養於宮中的和碩端敏公主,她的父親是現任科爾沁達爾汗巴圖魯親王羅卜藏袞布,如此高貴的身分,萬一出了事,大家都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然而,就是因為身分太高貴了,所以這位阿敏濟公主一個不小心鼻子就長到頭頂上去了,沒事就潑出一盤盤麻婆豆腐來請客,倘若不是她是最好的人質人選,柳兆惠都很想把她趕走了。
幸好阿敏濟和那位格格住另一問屋,就讓那位格格去「獨享」她的尊貴吧!
「滿兒。」
「惠舅舅,有事?」
柳兆惠默默遞給她一件大麾,滿兒立刻會意,披上大麾後便跟在他後頭出去了。踩著積雪,在一處可以瞧見一片黑色峭壁立在前頭的地方停了下來,柳兆惠望著那片峭壁良久,才低低開了口。
「滿兒,老實告訴我,你早已動過手了,所以才會需要解藥,對嗎?」
「對。」這種事隨便想一想就可以想到了,實在沒必要làng費力氣去隱瞞。
柳兆惠緩緩回過身來。「那你為什麽還要救他?是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嗎?」
「不是,」滿兒毫不猶豫地否認了。「我是來到這兒之後才發現自己有孩子的。」
柳兆惠臉色倏沉,「那是為什麽?」yīn鬱的語氣更將他的怒意完全顯現出來。
「為什麽要背叛我們?」
「因為……」滿兒昂然不懼地抬高了下巴。「我是漢人,也是滿人,但唯有他不在意我到底是什麽人,並用一顆真心來對待我。可明明是我的親人的你們卻恰好相反,當我沒有用時,你們就認定我是滿虜的雜種,說我是柳家的恥rǔ,甚至把我趕出柳家!」
唇角抽搐了下,她又說:「你們知道我為了求得你們的認同,過得有多辛苦、多孤獨嗎?不,你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你們只在有需要的時候才會來找我,嘴裡說要接納我,只要我證明我骨子裡是屬於漢人這一邊的。哼,說得這麽好聽gān嘛!講白一點不就是要利用我,不是嗎?」
柳兆惠心虛地別開眼。
滿兒發出嘲諷的笑聲。「這樣你們還能說是我背叛你們嗎?一開始不就是你們先背叛我的嗎?」
「可是……可是柳家還是將你養大了!」柳兆惠反駁。
「是喔!我養jī,然後把它吃了;我養狗,好讓我心qíng不好的時候踢它一腳;我養牛,因為要奴役它,等它老了,我照樣可以吃它;同樣的,你們養我也好像養畜生似的,沒有愛、沒有關懷,只有食物、只有住處,礙眼了就一腳踢開,想要利用時再撿回來……」
她-地停住,改口。「不,我比畜生還不如,不會有人沒事去嘲笑畜生,可我卻得承受所有人,包括我自己親人的嘲諷眼光,侮rǔ言詞,無論我怎麽做,在你們眼中,我都不是人,只是一個恥rǔ,柳家的大恥rǔ!」
「那是……那是……」柳兆惠被攻擊的有些láng狽了。「我們只是……是……」他無法為自己辯解,隻好反擊了。「那你又如何知道他是真心對待你?你們才相處過多少時間,你又怎知道他不是在利用你?」
「問的好!」滿兒卻笑了,一個看似無辜又天真的笑容。「惠舅舅,滿兒想先請問你,你可曾替我考慮過,當拔刺殺了堂堂皇子阿哥之後,我要如何逃脫清廷的追緝呢?」
柳兆惠嘴巴一張,呆住了。他從沒有考慮過……不,是從不曾去想過這一點!
「我就知道!」滿兒嘲諷地勾了一下嘴角。「外公也是一樣,說什麽只要我刺殺了十六阿哥,他就會歡迎我回柳家,其實他根本就不認為我能活著回去,才敢放膽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諾言,對吧?」
「不對!」柳兆惠脫口道。「知道你嫁給十六阿哥的人只有我和他,爹根本不知道,他老人家若是得知,肯定會氣死,所以我根本不敢說給任何人知道,就怕有人不小心說溜了嘴傳到爹耳裡去了!」
他?那個中年人嗎?
「原來如此,原來你是騙我的,我居然全信了!」滿兒自嘲地一笑,而後甩甩頭。「算了,那惠舅舅你可曾想過,既然我刺殺了他,為何我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
再次張了張嘴巴又無聲合上,柳兆惠思索片刻後,才狐疑地問:「難道是……他保你?」不可能有這種事吧?
「不,」滿兒輕輕歎息,滿足的歎息。「他不只保我,他還……」不,這種事她要自己保存在心底,不要讓任何其他人知道,這是獨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既甜蜜又教人感動到想流淚的秘密。
「總之,我知道他不是在利用我,想想,堂堂一個皇子阿哥有可能為了要利用我而娶我作福晉嗎?我又不是阿敏濟公主,可沒有那麽大的價值。」
柳兆惠一時啞口,可不過一會兒又抗辯道:「不,那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真的娶了你,滿漢不許通婚是滿人的祖製,這你該不會不曉得吧?即使你有滿人血統,可你無法證明,這就不行,他頂多就是收你作個側福晉,甚至……」
「啊!說到這,我才想到差點忘了告訴惠舅舅了,滿兒我呢……」滿兒指住自己的鼻子。「現在是柳佳氏,早已入了宗人府的宗室譜牒了。』
一聽,柳兆惠即不敢置信地發出尖銳的驚呼,「他真要娶你為福晉?」
兩眼往上一翻,「哦!拜托,我說的話真的這麽不容易了解嗎?」滿兒喃喃道。「不是要,是已經!」
「已經?」柳兆惠無法接受地拚命搖頭,「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我一直以為他最多收你為側福晉,甚至連側福晉也撈不上,因為你隻千過是個……」
「惠舅舅以為錯了。」滿兒有意無意地打斷了他的話。
柳兆惠瞪住滿兒,半晌,驀而脫口道:「難道你真的不作漢人要作滿狗了?」直串的語氣顯見他已經開始著急了。
滿兒怔了怔,失笑。「不是吧!惠舅舅,難道你還要我再去刺殺他一次?」
「這是當然,」柳兆惠氣急敗壞地說。「你必須將功贖罪呀!」
螓首微微一歪,「請問對誰而言我有罪?」滿兒一臉揶揄的表qíng。「漢人?在這之前,我始終是惠舅舅眼中的滿虜雜種,不配沾上漢人一點邊,可不過一個月而已,為何惠舅舅卻這般堅持我非得是漢人不可?因為你們亟須我替你們除去胤祿?」
「你……」柳兆惠難堪地回開視線,可馬上又拉了回來,並裝腔作勢地沉臉威嚇她。「你如果這樣不聽勸,我也保不了你了!」
「保我?」唇畔又揚起譏諷的笑。「惠舅舅何曾想保過我?這世上真正會保我的只有一個人,是胤祿,而且他是用他的生命來保我。不,惠舅舅,我不需要你的虛qíng假意來保我,我只要胤祿的真心真意。」
眼見無論如何都無能說服滿兒,柳兆惠的神qíng語氣眨個眼立刻判若兩人了。
「可惜他的真心真意也救不了你了。」
他的眼神是鄙夷,語氣更是輕蔑,就如同往日一般,他一直都很唾棄滿兒,柳家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忘得了是誰使他那美如天仙,聖潔如觀音的妹妹發瘋又自殺——是那些滿虜,滿兒的清狗父親便是其中之一。
既然繼承了她父親那種汙穢齷齪的血液,她自然也是同樣一萬穢齷齪!
「他們已經決定,待jiāo換過人質後,就要把你帶到綽墩山死難兄弟的墳前死祭了!」他以為他會看見滿兒吃驚、恐懼,甚至懊悔的反應。
沒想到滿兒僅是淡淡一哂。
「是嗎?」
那又如何?
胤祿能為她死,為什麽她不能為他死?
滿兒從未與阿敏濟公主談過半句話,不過,光是遠遠看著那個傲慢囂張的女孩亂點爆竹,她就告訴自己離得愈遠愈好,免得被爆竹燒到屁股。可爆竹多半是沒長眼睛的,所以,即使她避得再遠,還是會不小心被噴到火星渣子。
「喂,你過來!」
「咦?」滿兒左右看看,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對,你,過來幫本公主捶捶肩!」
滿兒拿眼瞄一下正在取水的格格,再瞧瞧各自裝作沒看見也沒聽見的那些旗人少女,聳聳肩,上前去為那位看上去比她還小上兩、三歲的驕蠻公主捶肩。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