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協皺眉道:“看父皇的模樣,倒不像是防著六弟的。”剛剛才貶了朱雲嬪的位份,貶了朱明嫣,馬上又賜婚李家。哪裡有一點要防慕容煜的意思。
“此言差矣。”沐清漪笑道:“陛下自然會防著恭王殿下。但是卻不會讓恭王殿下立刻倒下去。”
“為何?”慕容協問道。
“若是恭王倒了…福王生母出身微寒,本身也沒有什麽才gān,三王爺好武,不善爭鬥,五王爺xing格散漫,才gān平平。七殿下與恭王一體同胞而且現在生死未卜。八殿下年紀尚幼,要成氣候只怕還要幾年磨練。如此一來,若是恭王倒了豈不是變成治王一家獨大了?”
慕容協頓時覺得口中有些發苦,“父皇不僅防著六弟,還…防著本王。”
沐清漪揚眉笑道:“這又什麽好奇怪的?陛下已經是天命之年,而各位王爺卻正是年富力qiáng的時候。若是陛下此時還是而立之年的時候,是絕不會如此多疑的。”人老了總是特別的怕老,特別是身在高位的人,早已經看遍了世間一切的醜惡,也就更加擔心比自己年輕的兒子們會從自己的手中奪權。三綱五常,天地君親師,這些教條是用來約束普通人的,從來都管不到皇家的頭上。古往今來,殺子弑父,誅兄屠弟的皇者數不勝數,怎麽能不怕?
“公子有什麽好法子?”慕容協僵硬著表qíng漠然問道。沐清漪偏著頭露出一絲悠然的笑容,在淡淡的燭火下竟顯出幾分這個年紀的少年應有的天真,只是她說出的話卻是跟天真沒有半個同伴的關系。這樣的詫異,更是讓眼前的三人覺得眼前這少年不像是人家的活物,倒像是從幽冥爬出來的幽魂。
“這個麽…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請公子賜教。”慕容協道,到底是華國最出類拔萃的皇子之一,過了最初的驚駭慕容協很快便恢復了原本的淡定和從容。沐清漪笑道:“下策,以力破之。”對上三人疑惑的眼神,沐清漪衝著鄭維露出一小,笑眼彎彎的道:“就是俗話說的——篡位bī宮。”
鄭維嘴角一抽,勉qiáng笑道:“公子說笑了。”
沐清漪聳聳肩,不在意的道:“那麽…中策就是忍。自古能成大事者,無不是能忍人所不能忍的qiáng者。當然單純的忍讓還不夠,治王殿下還要做個忠孝節義的好兒子,讓華皇相信除了你以外,別的兒子都是láng子野心之輩。當然…鑒於陛下的疑心病之重,在下覺得這個法子可能還不如比bī宮成功的機會大。”
慕容協淡淡的看著她,也沒說是覺得好還是不好,沐清漪挑了挑眉笑道:“那麽就是最後一個了。爭吧。”
治王妃坐在一邊皺眉道:“難道我們以前沒有爭麽?”這些皇子們從懂事開始就在爭了,而他們這些皇家的媳婦從指婚那天開始也從來就沒有停止過爭鬥。
這樣的場合治王妃能夠出席,就證明了她不僅足夠聰明,而且還很得治王的信任。從這一點上沐清漪就覺得慕容協其實比慕容煜成功的幾率許多。至少慕容協有一個聰明的妻子,而且很明白應該以什麽樣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妻子。既然娶了王妃,不管有沒有感qíng都應該將這門親事變成自己最牢靠的同盟和助力而不是一個隨時會爆發的危險。
沐清漪含笑道:“在下說的是…不必要的人,就可以不用存在了吧。如果最後陛下能夠選擇的人只剩下一個了,那麽…無論他做了什麽事qíng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吧?當然,如果治王殿下在執行這一條的時候能夠結合第二條,相信效果會更加完美的。”
“放肆!”慕容協突然勃然大怒,冷厲的盯著沐清漪道:“你在挑撥本王和眾兄弟之間的關系!你不是想要整治六弟,你想要所有皇子的命麽?還是…你果然也是顧家的余孽?”
沐清漪平靜的道:“在下什麽都沒說,是王爺想太多了。”皇家兄弟的關系用得著挑撥麽?她不過隨意說一句,慕容協馬上就能想到殺了眾皇子,可見他自己心裡也是那麽想過的。不然的話,想要這些皇子無法爭奪皇位的辦法多得很,這位王爺怎麽第一反應就是一個殺字?
看著慕容協怒目而視的模樣,沐清漪無奈的歎了口氣。起身道:“既然王爺不想聽了,正好在下也說完了,這就告辭。”
“你覺得你還走得了麽?”慕容協冷笑道。
沐清漪回頭笑道:“這個麽…如果再過半個時辰在下沒有回到府中,西越九皇子只怕要來府中要人了。剛剛宴會之前,在下跟九皇子說在下府中藏了一壇從瀛洲帶來的極品蓬萊仙釀。打算今晚子時去房頂賞月順便喝掉它。若是九皇子到時候找不到人,說不定會以為在下是騙他的……”
“容瑾知道你留在治王府?”慕容協問道。
沐清漪淡笑道:“原本不知道,等到他去了卻找不到酒的時候就會知道了。如果在下這會兒告辭的話,應該還能在子時之前趕回去的。”
“你走吧。”良久,慕容協終於開口道。
沐清漪也不驚訝,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朝三人拱手笑道:“王爺,王妃,鄭先生,告辭。”
等都沐清漪的腳步聲遠去,書房裡沉默了許久,才聽到治王妃沉聲道:“王爺,這個張清到底是什麽人?他真的是……”治王妃想問,他真的才十四歲麽?在場的三個人都算得上是極聰明的人物了,但是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十三四歲的時候無論是才智氣度還是膽量都沒有這少年的一半qiáng。
半晌,鄭維方才輕歎一聲道:“好厲害的年輕人,當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在下便是不肯承認也不得不說一句老了。”慕容協沉聲道:“先生言重了,這少年說的是有些駭人聽聞,但是咱們也未必便推不出來。”
鄭維無奈的搖頭道:“王爺說的不錯,正是這個駭人聽聞。他的才智固然是令人驚訝,但是若是咱們有這等的消息來源,也未必猜不出來這些。但是,最要緊的是,他敢說。王爺並不信任他,若是一般人遇到這種qíng況必定再三思量謹言慎行,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一命嗚呼。但是他卻毫不在意,要不是他不怕死,要不就是因為他篤定了王爺你…不會殺他,或者是殺不了他。如此膽量見識和才智,他若是真的有心助王爺一臂之力,治王府必定是如虎添翼。”
“這人來歷神秘,可信麽?”慕容協皺眉道。張清這樣的聰明人他當然想用。但是天才很多時候都是一柄雙刃劍,一著不慎傷人傷己。
鄭維皺眉道:“他其實給了我們不少把柄。比如恭王妃的事,還有寧王的事。至少…他絕不會是恭王府的人,這一點可以肯定。”
慕容協點頭,“既然如此,無妨用用他也可。”
鄭維讚同,同時不忘囑咐道:“張清這人,用可用,但是也千萬別忘了防著他一些。另外,瀛洲那邊也派人去查查吧,多一點把握總是好的。不過,屬下認為瀛洲只怕是查不到什麽。”張清這個身份,其實誰也沒當真。瀛洲張家若是有這樣的天才,早該名震天下了。要知道,張清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代表的畢竟是他的才智謀略,還有他令人驚訝的消息來源和隱秘勢力。如果慕容協是一個皇帝,他是不會容忍這樣的人的。但是,他不是。他現在只是個需要力量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