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色平靜地站在大帳門口,聽到裡面哥舒峻的聲音傳出來眼神方才微微一動舉步走了進去。
哥舒峻坐在大帳之上,神色冰冷地望著走進來的蕭皇后。看著一臉平靜的女人,哥舒峻感到更加憤怒了,冷聲道:“你就沒有什麽話要跟朕說麽?”蕭皇后抬眼,冷笑道:“你想讓我說什麽?”
“碰!”哥舒峻跟前桌上的一個硯台被猛地回落到地上,大帳中侍候的眾人嚇得連忙跪了下去。
“你知道麽……”皇后有些悲哀地望著眼前雷霆大怒的男人,幽幽道。哥舒峻一愣,“什麽?”
“皇兒死了……”皇后定定地望著哥舒峻道。哥舒峻一愣,頓時沉默了。他當然知道,雖然皇后一行人快馬加鞭的趕過來,但是蕭皇后身為女子倒地還是慢一些的。所以已經有人先一步回來稟告了皇城裡發生的事qíng。但是現在…他根本不可能做任何事qíng。且不說這件事是不是意外,就算真的不是意外也沒有人證明是鄂妃所為。何況如今北漢戰事緊急,而鄂妃的父兄都還在戰場上為北漢拚殺,就憑著這一點,哥舒峻目前就不能做任何事qíng擾亂了軍心。
但是他的沉默在蕭皇后的眼中卻是漠不關心和袒護。蕭皇后眼中帶淚,恨聲道:“哥舒峻!他是你的兒子啊!你難道就一點都不關心他麽?”哥舒峻皺眉道:“此事等到戰事結束之後再行處理,這個時候,你要朕為了這點小事拋下道大軍回去處之誰?鄂妃麽?已經查明了衝撞大皇子的是個宮女,難道你死了兒子就也想讓別的孩子沒了娘?”
“哥舒峻!你畜生!”皇后愣了愣,終於忍不住怒吼一聲朝著哥舒峻撲了過去。
“放肆!”哥舒峻大怒,抬手一揮便將蕭皇后掃了出去,滾落到地上。蕭皇后根本顧不得疼痛,坐起身來含恨瞪著哥舒峻道:“哥舒峻!你會有報應的!我的皇后會在天上看著你,看著你眾叛親離,不得好死!”
“放肆!住口!”哥舒峻被她怨毒的眼神和語氣弄得心頭一陣煩躁,“你以為朕不敢殺你是不是?!”
蕭皇后笑道:“不敢?臣妾哪兒敢這麽以為?這世上還有陛下不敢殺的人麽?”
哥舒峻輕哼一聲道:“朕並沒有說不管此事,如今這個時候你要朕怎麽辦?朕念你喪子之痛不跟你計較,再有下次別怪朕不客氣!”可惜,哥舒峻這番難得的解釋卻隻換來皇后帶著嘲諷的冷笑。哥舒峻也懶得跟她糾纏,言歸正傳問道:“告訴朕,西越安cha在北漢的探子倒地是誰?”
“我不知道。”蕭皇后gān脆利落地道,卻不再辯解此事跟蕭家無關。端麗而憔悴的容顏上帶著幾分索然和絕望。
“不知道?”哥舒峻自然不會相信,蕭家的人都已經承認了,布防圖是從宮裡傳出來的,已經畏罪自殺的那個宮女是皇后的人,身為主子,她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蕭皇后顯然也不在意他到底相不相信,坐在地上默默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朕一直沒有讓人對你用刑,是敬重的身為皇后的身份,你最好不要不識抬舉!”哥舒峻冷冷道。
皇后抬眼,嘲弄地忘了他一眼。哥舒峻頓時大怒,“來人!給朕拉出去好好地審!”
“皇兄且慢!”外面的侍衛還沒來得及應聲,一個帶著些疲憊和虛弱的沉穩男聲從帳外急促地傳來。
大帳的簾子被來開,一個高大卓然的身影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沉聲道:“皇兄,請三思。”
乍然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弟弟,哥舒竣心中還是十分高興的,“十一弟,你總算回來了。”快步走了下來,如往常一般伸手在哥舒翰肩膀上拍了拍,卻聽哥舒翰悶哼了一聲。哥舒翰的聲音極低,但是哥舒竣原本就站在他的身前,依然還是聽見了。不由得心中一驚,他的弟弟自己了解,若不是真的不能忍受,就算真是受了傷,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了。頓時也來不及再管皇后的事qíng,哥舒竣沉聲吩咐道:“快,叫禦醫過來!十一弟你傷得如何?快坐下!”
哥舒翰謝過,在一邊的椅子裡坐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離開趙子玉和夏修竹不久哥舒翰就發現了自己傷得當真是不清。夏修竹的槍傷看起來似乎不如劍傷刀傷恐怖,但是要知道,長槍一槍下去就是一個窟窿,可比一劍滑下去或者一刀砍過要嚴重得多。而且夏修竹的內力偏yīn寒,槍頭又是寒鐵所造,剛剛受傷的時候反倒是沒有留多少血,雖然哥舒翰也覺得不對勁但是他急著趕路也沒有理會。等到過了兩天傷勢卻漸漸的加重起來,才知道麻煩了。如果哥舒翰當即停下來就地養傷,靜養個一個多月也就該好了,但是哥舒翰卻依然堅持趕回北漢。這一路風餐露宿下來,結果可想而知。
禦醫來得很快,一解開哥舒翰腰腹纏著的紗布,就是這些日子在軍中近多了殘肢斷臂的禦醫也不由得臉色一白,直叫胡鬧。
哥舒竣臉色有些難看,問道:“禦醫,烈王的傷勢如何?”
禦醫小心翼翼地道:“烈王殿下傷得很重。對方應該是同樣的內功高手,烈王傷處附近的經脈都有損傷。但是卻被烈王殿下以絕高的內力qiáng製壓住了傷勢。”哥舒竣有些遲疑,問道:“那是說…沒事麽?”禦醫搖頭歎息道:“就算烈王殿下天下無敵,也還是凡體ròu胎,受了傷就要治,就要養著,qiáng行壓製住也不能讓傷勢自己愈合,又拖延了治療的時間…這段日子烈王殿下連日趕路太過勞累,只怕是更加……”
傷處在腹部往上左側的位置,並不是要害,傷口看上去也並不大。但是那慢慢滲出的帶著一種灰敗的感覺的血液卻讓人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哥舒竣冷聲道:“西越人用毒?”哥舒翰搖頭道:“不,他不會在兵器上塗毒藥。”夏修竹又不是容瑾,如果是容瑾的話哥舒翰還真的相信他能在兵器上抹藥。容九公子素來是只要打倒敵人,從不在乎手段是不是下三濫的。
禦醫也搖頭道:“不是,這是烈王殿下上體內部的傷處惡化的原因。”
“那就趕緊治!”哥舒竣道。
禦醫為難地道:“這…需要將烈王殿下體內的傷處和汙血全部bī出來。”
“動手啊。”哥舒竣沒好氣地道,從沒有覺得眼前這個號稱高手的禦醫有這麽沒用的。禦醫顯然也知道皇帝陛下不悅了,趕緊道:“但是…烈王殿下目前的內力只怕是已經無法到這一塊將汙血bī出了,原本藥王谷有金針渡xué之術也可以一試,但是自從北漢和西越開戰,北漢境內根本找不到藥王谷的神醫,想要請藥王谷主親自出手就更不可能了。”藥王谷主莫問qíng,與西越女相相jiāo甚篤,據說還是西越大皇子的義父,怎麽可能幫烈王療傷?
“說解決的辦法!”哥舒竣沒好氣地道,他現在不需要更多的人來給他添堵了。
禦醫道:“只能用咱們北漢的老辦法,qiáng行劃開傷口清理……”說這話,禦醫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這可不是一般的清理刀傷或者斷骨什麽的。這是槍傷,而且還是在距離腹部不遠的地方,跟胳膊腿兒什麽的可是完全不一樣的。這一刻,再怎麽推崇北漢醫術的禦醫也不得不真心希望自己也會點什麽金針渡xué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