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也不愛囉嗦,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仿佛完全沒有看到底下的臣子的震驚和蠢蠢yù動,淡淡道:“既然都到了,就開始吧。今年的策論題目是……”
“陛下且慢!”一個聲音飛快地打算了容瑾的話,容瑾不悅地橫眉掃了過去,就見到站在一邊旁觀殿試的官員中一人越眾而出,沉聲道:“陛下,科舉殿試,怎麽會有女子?!”
就知道不會這麽順利!薑雨嫣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啟稟大人,學生薑惠,名列今科皇榜第五十八名。”
“這…這是怎麽回事?!大膽薑惠,你身為女子不守閨訓,竟敢擾亂科舉!簡直、簡直罪無可恕!”
薑惠朗聲道:“請問大人,我西越律法哪一條明文規定女子不能參加科舉?”
“你放肆!這種事qíng需要規定麽?”那位大人氣得渾身發抖,自古以來只有男子參加科舉這本是從科舉產生以來就形成的定例。即使是律法也只會規定科舉之人的出身,戶籍,是否有個犯罪記錄等等,絕對不可能專門去替參加科舉的xing別。
薑惠道:“王法大如天,既然律法沒有規定那就代表學生所為所謂並不觸犯西越律法,為何不可?”
“胡說!自古男主外女主內,你身為女子不守閨訓,不安於室。還妄圖擾亂科舉,入朝為官。如此行為…牝jī司晨,有違天道,其心可誅!”
嘶——眾人吸氣,這家夥是不是被氣瘋了?
“放肆!”大殿之上,容瑾神色yīn沉,冷冷地盯著地下的大臣,沉聲道:“把你剛剛的話再給朕說一遍!”
那為被氣昏了頭的大臣頓時清醒過來,心中不由得一顫。他剛剛那些話,說得哪裡是眼前這個薑惠,現在聽起來倒更像是在暗指沐相了!其實在容九公子的高壓之下,這兩年西越的大臣們已經很少在昏頭了,今天實在是被突然出現的薑惠驚得不輕,才沒頭沒腦的說出了這種話。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恕罪!沐相恕罪。老臣…老臣一時失言,老臣,老臣絕無暗指沐相之心。”自從容瑾登基沐清漪為相之後,這幾年沐清漪輔佐朝政,治理天下,整頓吏治,西越的國力蒸蒸日上。從丞相這個位置來說,沐清漪做的無可挑剔,即便是民間依然有對她不滿的酸儒,能揪著說得也只是她是個女子這一點而已。在朝為官的人自然更清楚這位女相的本事,說真的對她不敬心中認為她沒資格做丞相的人除了那些鬱鬱不得志整天怨天尤人的以外還真不多。
在沐清漪的安撫下,容瑾輕哼一聲算是放過了此事,“你們,怎麽說?”
被他盯上的眾臣一時間左右為難,女子參加科舉確實是從未有過,就算是沐相也沒有參加過科舉。看陛下的意思似乎並不在意,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忤逆皇帝的意思,但是一旦開了先例,將來……
容瑾冷笑一聲,道:“看來是都有意見了。那麽…薑惠是五十八名?”
薑雨嫣垂眸,恭敬地道:“回陛下,正是。”
容瑾道:“包括薑惠在內,五十七名以後的全部退下。剩下的人開始考試。”
如此神來一筆,打得滿殿的人頭暈目眩。一口氣砍掉了大半上榜的名次,這…大臣們還沒反應過來,等著殿試的舉子們先受不了了,“陛下開恩!”眾人齊齊跪下求qíng,十年寒窗苦啊,好不容易已經站到金殿上了再被刷下去,許多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容瑾冷漠地道:“既然女人不能參加科舉,連女人都不如的自然也不能入朝為官。從下一屆科舉起,每一次朕會選一名女子入場考試,所有名次在女子之下的,無論上榜與否,全部視為落榜。”
這下連一直在旁邊旁觀的薑太傅都傻眼了,因為薑雨嫣的關系他一直不好開口說話,卻也沒想到陛下居然會如此力挺自家孫女。但是這個…如果薑雨嫣的身份傳了出去,薑家可要得罪不少人了。魏公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魏公子俊美爾雅,一襲紫衣富貴天成,此時突然一笑也引得眾人側目。只是魏公子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麽悅耳了,“那如果有女子考了透明怎麽辦?”
容瑾俯視著下面一gān人,惡意地一笑,“那就…全部落榜!連女子都比不過,朕也不少意思用這樣的人。想必…各位成功也絕對不願受此羞rǔ與他們同朝為臣是不是?萬一到時候有人覺得受rǔ要殉國如何是好,朕也是為了各位大人的身心健康著想。”
是?還是不是?他們要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不解決,簡直比今年的殿試直接取消還要麻煩。是讓陛下每年安cha一個女子來擾亂科舉,還是說不定三五十年,一兩百年偶爾出現一位來震驚世人更加讓人覺得頭痛?許多人心中漸漸地偏向後者,這世上能有幾個沐清漪?又能有幾個薑惠?從前幾千年沒有出過,這兩個過後就算過不了幾千年總要個幾百年吧?現世誰還管後世的事?何況,女子就算才學出眾,能力還有身體條件都比男子差得多。官場上更是舉步維艱,就算讓薑惠考上了,做官了又能如何?最多也就是個五六品沒有實權的小官,說不定過上兩個月就自己哭著請辭了。這樣的話更好,一個半途而廢,閨譽全毀的女子,才能給後面的閨秀們做個前車之鑒!
只是這些人並不知道,女子柔弱是環境使然。事實上女子比男子更加堅韌也更能適應環境。一旦有了一個表率,漸漸地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也許這需要很長的時間,但是總會有不一樣的女子會勇敢的走出來。
“啟稟…陛下,既然西越律法沒有女子不可參加科舉。臣等…不敢有異議。”
容九公子摸摸下巴,笑眯眯地望著眾人,“哦?這可是各位大人一致的決定?”
“是。”這難道不是陛下您bī得麽?
容九公子滿意地點頭,“很好,清清,開始考試。清清,你宣布考題吧。”一直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沐清漪淡淡一笑。有些憐憫地望著底下的眾臣,又被容瑾耍了啊。其實也不算被耍了,實在是皇帝陛下為人太惡劣,對眾臣留下的心理yīn影。這世上人心就是這樣,你軟他就qiáng,你qiáng他自然就軟了。皇帝軟弱無能的時候必出權臣,但是當皇帝qiáng勢霸氣的時候,臣子們自然也就服服帖帖的了。
沐清漪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望著底下的眾人道:“今年的策論考題是…安民,靖邊。各位自選一題作答吧。”
大殿中早就準備好了座椅和筆墨紙硯,眾考生謝過之後便紛紛落座了。只是臉上的神色都不輕松。安民,靖邊,都只有兩個字,意思也是簡單明了。但是越是如此寬泛的反倒是越不好寫。有人醞釀了一會兒便開始動筆了,有人卻依然還在思考中。殿試上上榜的考生是由一個時辰的時間來寫這邊策論的,容瑾自然不會在這裡坐著等他們一個時辰,只是吩咐了幾個副考官監考便帶著沐清漪轉身回後殿裡去了。
後殿裡,魏無忌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笑道:“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對薑雨嫣入朝為官如此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