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一上來華皇就給沐清漪難堪。或者華皇並不是故意要給她難堪,這本就是他想要問的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對於沐清漪來說卻並不好回答。若是她答是西越人,那麽便是背棄祖宗的叛臣孽女,若是她回到是華國人,那麽同行的西越使臣心中或多或少都會留下些心結。
沐清漪秀眉微挑,淡然笑道:“沐清漪從前是華國人,如今是西越人。”
華皇冷笑一聲,厲聲道:“這麽說,你是承認自己叛國,背祖忘宗了?”
沐清漪蹙眉,淡然道:“華國素來有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夫婿即是西越人,沐清漪自然也是西越人。華國從未有過華國女子不許嫁西越人的說法,沐清漪不知何來的背祖忘宗?”
“哼!你既然曾是華國人,卻做了西越的丞相,難道不是叛國?”一邊,盲了一隻眼的慕容昭yīn測測的道。
沐清漪抬眸,平靜的道:“良禽擇木而棲,西越先帝和當今陛下以國士待我,我自當以國士抱之。沐清漪離開華國之時之時個家破人亡的孤女,並未掌握過什麽華國的重要機密,更沒有受過華國的隆恩,何來叛國?”
“陛下冊封你為明澤公主,皇恩浩dàng,你還敢說沒有受過華國隆恩?!”很快有人跳出來罵道。
沐清漪不屑的輕嗤一聲,淡淡道:“華皇陛下還殺了我父母兄姐,難道我也要感激涕零?”
“你…你qiáng詞奪理!”華皇冊封沐清漪遠在肅誠侯府滅門之前,但是這其中的頗多的內幕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扯得清楚的?
容瑄微微皺眉,沉聲道:“華皇陛下,我國應邀前來參加貴國舉辦的會盟,難道貴國的用意就是為了羞rǔ我西越大丞相?既然如此,請恕我等少陪了。各位…也都是華國朝堂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合力欺壓一個年方十幾的女子,本王真是…長見識了。”
聞言,眾人再看看站在大殿之中神色平淡從容自若的白衣女子,不由得紅了臉皮,同時也在心中暗罵容瑄卑鄙。自己佔了上方那沐清漪就是西越大丞相,被人bī問的時候就變成十幾歲的弱質女流了?但是…他們這麽一群人這樣bī迫一個女子,還當真是有些讓人覺得臉皮發熱。
一直沒有開口的父王慕容恪看著沐清漪突然開口道:“沐相辯才無礙,本王早已經見識過了。莊王將沐相與尋常女流相提並論,未免有rǔ沐相的身份。”
沐清漪是尋常女子麽?當然不是。在西越的時候他又不是沒見識過,即使沒親眼所見卻也聽過不少傳聞。這位西越女相和西越新帝都是氣死人不償命的主兒,伶牙俐齒的把那些迂腐的老臣氣到噴血都不過爾爾。
沐清漪同樣也看著慕容恪,低眉淺笑道:“福王過獎了,不過是西越的前輩們厚愛,讓著小輩罷了。倒是福王殿下,我西越好吃好喝的招待殿下,殿下卻不告而別,讓本相和陛下很是難過,不知道可是什麽地方怠慢了殿下?”
慕容恪臉色一變,輕哼一聲偏過頭去不再說話。
在場的眾人看向沐清漪的眼眸卻更多了幾分警惕之色。這位女相不僅是伶牙俐齒,更是一擊必中,出口的話必然是擊中對手的痛楚。對於慕容恪來說,最難堪的事qíng只怕就是當初淪落在西越為人質了。即使本身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但是單單只是質子這個身份就足夠讓慕容恪難堪了。
至於沐清漪所說的西越前輩謙讓小輩,在場沒有一個人相信。西越那些老頑固只會比他們更排斥沐清漪為相,因為他們是西越人,而他們至少還是華國人。
沐清漪也無意再多做糾纏,要真是在這裡把華皇給惹火了對他們也沒有什麽好處。凡是適可而止的道理沐清漪是十分清楚的。恭敬的朝著華皇一拱手,沐清漪笑道:“陛下國事繁忙,無暇親自前來,還請陛下見諒。”
這麽一會兒時間,華皇的qíng緒也漸漸的穩定了下來。冷眼盯著沐清漪道:“沐…相的意思是,你可以全權代替西越帝?”雖然是問沐清漪,但是華皇看著的卻是容瑄。從頭到尾,華皇根本不相信容瑾會如此信任沐清漪。不管容瑾再怎麽愛沐清漪,沐清漪骨子裡也還是留著華國的血脈,又是個女子。除非容瑾是那種不愛江山隻愛美人的昏君。所以,華皇心中早就認定了,沐清漪這個丞相不過是個幌子,真正能做決定的還是莊王容瑄。
容瑄點頭道:“這是自然,我西越上下唯沐相馬首是瞻。”
華皇輕哼一聲,淡淡的掃了沐清漪一眼道:“既然如此,沐相和莊王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朕今晚在宮中設宴為兩位接風。幾日之後,便是群龍會盟之際,這幾日兩位不妨在華國京城四處走走。治王。”
“兒臣在。”慕容協出列,恭敬的道。
“就由你招待西越貴客。”華皇吩咐道。
慕容協應聲,“兒臣遵旨。”
華皇點點頭,眉宇間閃過一絲疲憊,點頭道:“如此,朕有些累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恭送陛下!”
出了宮門,沐清漪和容瑄並肩而行。身後跟著夏修竹天樞等人,容瑄若有所思的道:“看來華皇陛下對沐相很有些敵意啊。”
沐清漪有些無奈的笑道:“莊王應該文,這滿朝上下有幾個對我沒有敵意。”
容瑄笑道:“當初沐相在華國京城一鳴驚人,如今這般…也是應該。”
“莊王見笑了。”沐清漪笑道。
“沐小姐,莊王。”兩人正說話間,慕容協從身後追了上來。
沐清漪回頭,“治王殿下。”
慕容協看著眼前白衣如雪的清麗女子,不知為什麽突然心中有些沮喪起來。短短不過兩年時間,一個肅誠侯府不受重視的嫡女,一躍成為西越大丞相。而他堂堂華國皇子,如今雖然依然是華國皇子,但是…看了一眼垂在神色無法動彈的左臂,慕容協突然有些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qíng面對眼前的女子。
“沐…丞相。”看著眼前一臉習以為常的喜悅官員,慕容協深感西越的朝臣接受能力的qiáng大。雖然當初消息傳到華國之後華國朝堂上紛紛嘲諷西越,但是其實誰也沒有真正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女子為相,能做什麽?知道此刻,看到沐清漪以西越丞相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朝堂上,方才知道這個女子當真不是一般的女子。想必,今晚回家去有不少人都需要和安神湯了吧?
“治王殿下,可是有什麽指教?”沐清漪淡笑道。
慕容協歎了口氣,道:“父皇的旨意,不是讓本王招待沐相麽?有什麽需要本王效勞的地方,沐相不必客氣。”
沐清漪點頭笑道:“多謝治王殿下,本相…倒是沒什麽大事。不過是…想要去為先母掃墓,不知可否?”
慕容協松了口氣,笑道:“這個自然是可以的。”不得不說,華皇當初怒極之下肅誠侯府眾人幾乎都bào屍荒野,但是卻半點也沒有動已經去世多年的秦國夫人的墓。要不然,如今沐清漪提出這個要求還真是很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