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偏過頭看著沐清漪,“子清,你怎麽說?”
沐清漪抬眸,看向容瑾淡淡一笑道:“微臣相信,陛下自有公斷。”
容瑾滿意的點頭,含笑道:“子清是朕的功臣,是西越百官之首。朕自然不能寒了臣子的心。俗話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伯,此事朕恐怕不能答應你。不過…容瑆禦前犯駕之罪,看在皇伯的面子上免了便是。”
眾人無言,默默地看了一眼躺在八皇子懷裡奄奄一息的容瑆。只剩下半條命了,陛下你還請怎麽著?
容慕禮愣了一愣,似乎沒想到容瑾竟然這麽不給他面子。只是再看看容瑾俊美冷傲的容顏,又似乎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qíng。只是這麽多的皇孫,若是就這麽被殺了,卻也實在不再皇家能夠容忍的范圍之內。就算是西越帝當年,也從來沒有過一口氣殺這麽多皇子皇孫的地步。
歎了口氣,容慕禮道:“還請陛下網開一面,饒過這些孩子吧。”
容瑾神色冷漠的盯著底下的眾人,許久方才淡淡道:“抱歉了,皇伯。今天的事qíng…不能就這麽算了。”
“皇伯,你不用勸他,他就是鐵了心要將咱們這些皇子皇孫趕盡殺絕。”一邊,六皇子高聲道。
其他官員們也紛紛低頭切切私語起來。雖然丞相遇刺的事qíng確實不是小事,但是一口氣要將七八個皇孫凌遲處死,誰都看得出來陛下的目的絕不只是因為顧相遇刺而已。莫非真如六皇子所說的,陛下想要將這些先皇的子嗣和皇孫都趕盡殺絕。
經過了西越帝二十年的鐵血統治,西越的權貴們並不想再要一個比西越帝更加冷血無qíng的君王。一時間,人心紛亂起來。
容瑾難得的拿出極少有的耐xing聽著下面的眾皇子在六皇子的挑唆下開始你一眼我一語的控訴著他。就連原本還算安分的官員和權貴們也開始議論起來,神色間明顯的更偏向這些皇子。容瑾心中冷冷一笑,目光冷肅的盯著折騰的歡快的六皇子。終於忍不住了麽?
“父王……”容瑄身邊,容泱扶著父王有些擔憂的看著六皇子,低聲道。他一直都知道,六皇叔是跟他們莊王府一黨的,看著六皇子此時的作為不由得皺起眉來。
容瑄冷漠的看著六皇子,淡淡道:“不用管他,什麽都不要說。”六皇子跟他到底不是同母所出的親兄弟。原本他實力雄厚自然能夠壓得住他,等到他中毒之後失去了奪位的可能xing,六皇子的態度立刻就轉變了。之前還暗示希望莊王府支持他,被他否決了之後他的態度就一直有些遊移不定,還暗中向容琰示好。現在卻在這個時候出來攪局…看來他這位六弟也打算賭一把麽?他倒要看看,這些年他學了些什麽本事。
“請陛下開恩!”被眾皇子一攪和,許多權貴大臣都紛紛跪下來求qíng了。原本被嚇傻了的眾位皇孫也回過神來,抓住機會大聲哭嚎起來。這副場景,說是求qíng不如說是bī迫更恰當些,容瑾就是再狠,也不能把人全給殺了。容瑄有些好奇的挑眉,他也想看看這位九弟要如何應付。
“朕若是不開恩,你們打算如何?”台階上,容瑾靠著椅子淡淡的問道。
眾人一窒,六皇子咬牙道:“陛下尚未登基,就對子侄不仁,好殺成xing有違先帝遺德,請恕我等不能尊奉父皇遺詔,想必父皇也不會怪罪我等的。”
容瑾盯著六皇子半晌,終於低聲笑了出來,“終於說出來了麽?你們也是這個意思?”
眾皇子沉默不語,這些要被容瑾弄死的皇孫都是他們的親骨ròu。何況容瑾登基原本也實非他們所願。
許多時候,沉默就是默認了。
“還有誰覺得六皇子說的有道理,站出來讓朕瞧瞧。”容瑾淡淡道。
大堂外一片寧靜,眾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六皇子一看,心中暗暗發急,朗聲道:“眾位大人不必怕他,神策營大軍已經將此處團團圍住,今日本王和眾位皇兄弟便要清君側,以慰父皇的在天之靈!”
六皇子一揮手,果然無數身著盔甲的將士從暗處湧了出來,將整個奉天府圍得水泄不通。
容瑾有趣的勾起了唇角,果然有點意思。他這位六哥倒是個聰明人,還知道拉上所有的皇子一起。不過,這還不夠!
“清君側?”容瑾笑道:“剛剛還要朕放過這些人,這會兒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清君側了?還是…六哥,誰準你擅自調動神策營兵馬的?”
六皇子得意的一笑,“九弟,你以為神策營的兵馬真的被你掌控了麽?神策營的統帥不巧,是本王的人。原本以為沒有必要動用,現在看起來卻是恰到好處。不是麽?”原本六皇子一直跟著容瑄,隱藏在南宮家的qiáng大之下區區的神策營就不夠看了,他也從沒有打算輕易動用。只是卻沒想到容瑄居然如此的不中用,不過現在倒好,正好讓他撿了個便宜。
容瑾垂眸,漫不經心的道:“六哥想要如何?”
六皇子道:“本王也不願違背先皇的旨意,只要九弟殺了顧流雲這個逆賊,你依然還是皇帝。”
半垂的眼眸中掠過一絲猩紅,容瑾慢慢的抬起頭來,“膽子不小。”
有神策營大軍在手,六皇子並不擔心。就算有禦林軍和京畿守備,但是容瑾現在也沒有完全的掌控住這兩支兵馬的忠心。何況,此時圍住了奉天府的兵馬足足有兩萬人,等到羽林軍和京畿守備軍殺過來,早就已經晚了。說起來,這些兵馬還是容瑾的人自己帶進來的呢。
想到此處,六皇子的心qíng不由得更好了起來。朗聲道:“顧流雲區區無知小兒,陛下受其魅惑就封他為丞相。更是為了他不惜斬殺皇室血親,這樣的佞臣,難道不該殺?各位皇兄弟,各位大臣,你們說是不是?”
六皇子顯然很擅長蠱惑人心,“六殿下說的沒錯……”
“正是,這顧流雲果真是個妖孽…”
回應的人越來越多,容瑾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愉悅起來。果真是沒見過血這些人就怎麽都學不乖,很好,實在是…太好了。
人心,有的時候就是這麽有趣又可笑的東西。只需要稍微的撩撥一下,就能夠讓許多人按照自己的心思言聽計從。當然,這也與許多人的審時度勢脫不了關系。比如說現在,如果六皇子手裡沒有幾萬神策軍,如果容瑾沒有表現的這麽冷酷無qíng,就算再怎麽挑撥這些權貴大臣也不敢當著容瑾的面跟他對著gān。畢竟,容瑾才是西越名正言順的帝王。而這個時代,名正言順四個字在許多人眼中都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正因為容瑾的冷酷超過了許多人能夠忍受的范圍,今天容瑾能對著皇子皇孫毫不留qíng,對著他們這些臣子自然就更不用說。六皇子手中有數萬神策軍包圍著,贏面明顯就更大於隻帶了十幾個禦前侍衛的容瑾。甚至連皇室的王爺們除了一直沒說話的莊王和不知所蹤的循王,其他人都明顯是跟容瑾對立的。天時地利人和,容瑾似乎一樣不佔。這些本就不怎麽忠心的權貴們自然是毫不留有的投向了六皇子。何況,他們連借口都光明正大——請誅佞臣。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