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古有“五十少進士”之稱,但是真正能夠大器晚成的又能有多少?那些真正能夠做出一番功業的,就算不是少年成名至少也應當是在正當盛年。真到了五十歲中進士的,其實大多一輩子能到三品官就算是不錯了。
再看看如今的朝堂的,被新帝一番殺伐之後不動聲色的換上去的人。大丞相沐清漪自不必說,二十尚未足。如今重用的這些,南宮翼、步玉堂、薑譽、東方旭等等,一個比一個年輕。
薑太傅揣摩了一輩子帝王心思,這些日子下來多少也有些明白皇帝陛下的想法了。陛下年輕氣盛,只怕是嫌棄他們這些老頭子礙手礙腳,想要大量的啟用新人了。如此算來,自己先一步退下了得了太傅的尊榮,又將最看好的孫兒推了出去,陛下對薑家竟是當真不錯了。
容瑄一愣,也跟著笑了起來,“太傅所言極是。”
貢院門口被文科的考生們圍得水泄不通,但是考武科的考生們卻沒有這個興趣,大多也就是在看完了自己的名次之後無聊了過來看戲的。自古文武相輕,酸儒們鬧什麽么蛾子這些未來的武將們自然不怎麽理會了。
霍元方神色有些呆滯的站在紅榜底下望著第一張第三行寫著的霍元方三個大字怔怔出神。
原本他是真的沒抱希望了,畢竟這從古至今得罪了皇帝還能有好命的都可以算得上是傳說了。霍元方自然沒有以為自己會有那麽好的運氣。今天跟著過來也不過是陪著梁修武和羅雲看榜單罷了。誰知道最先看到的卻是自己。
“霍兄…恭喜啊!”
“啊?!”霍元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這麽說…我不用去守城門了?”羅雲低頭悶笑道:“霍兄,那八成是陛下跟你開玩笑的。陛下竟然身為一國之君,武功也那麽高,想必也不是心胸狹隘的之人。”
“是麽?”他怎麽覺得不太像啊。霍元方雖然有些粗枝大葉,但是不得不說感覺還是十分敏銳的,不然在變成那樣的匪患橫行的地方也活不到現在。
“必須是!”兩人齊聲道,狠狠地瞪向霍元方。敢說陛下心胸狹隘,你不想活了!
“那…是吧。”霍元方點頭承認,反正他覺得不像。不過就算他高中了最好的也不過是分到軍營裡做個小校尉,十年八年之類應該也不用再見著這位陛下了,應該也不用擔心。
再看看榜單,梁修武和羅雲也各自高中了,不過名次靠後一些都還不錯。三人互相道賀了才朝著貢院門口看熱鬧的地方而去。遠遠地就看到坐在大門口與容瑄等人言笑晏晏的沐清漪。
霍元方忍不住咂嘴道:“上次怎麽就沒看出來,那嬌滴滴的姑娘竟然會是當朝丞相。真是……”
旁邊梁修武沒好氣的拿胳膊捅了他一下,“霍兄,早晚有一天你要倒霉在這張嘴上!”
霍元方愣了愣,搖頭道:“不是,我是想說,這姑…沐相可真不簡單。”
“那倒是真的。”羅雲笑道:“沐相看上去只怕還未滿二十,坐在那一堆王爺和老臣中間竟然一點兒也不失色。可歎是個女兒身,若是個男兒,只怕更加了得。”
霍元方一揮手道:“羅大哥這話我不愛聽,女兒身怎麽了?女兒身不是照樣當大丞相麽?聽說那那群羅裡吧嗦的酸書生管的死死的,真是好本事。最要緊的是,這沐丞相她居然不酸也不囉嗦。”
習武之人都沒讀過什麽書,就是向他們這些讀了一些兵書的,聽著那之乎者也也是頭痛yù裂。因此看沐清漪這樣一個雖然是女子,卻並不軟弱,也不酸儒更不囉嗦的女相,就更加滿意了。反正女相是文官,被女人壓著丟臉的也不是他們這些武人。等哪天出來一個女大將軍再來討論男人的尊嚴問題吧。
因此,綜上,大多數武將和習武之人,對沐清漪這個女相遠沒有那些文官那麽排斥。
比試的時間並不長,一篇策論做多也不過一個時辰而已。雲月封更是早早的就完成了。卻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反觀另一邊不遠處的賈敬,並不算特別炎熱的天氣,卻是滿頭大汗,甚至汗水還滴到了桌上的紙張上,弄得更加láng狽。
見此qíng形,一些原本還因為雲月封的身份而站在賈敬這邊的人眼中也只剩下鄙視了。喜歡出風頭沒關系,但是要有那個本事。就賈敬這副德行,還不如雲月封呢。至少人家看上去是個真有些本事的,他們就是輸了也輸的心服口服。
終於,賈敬抬手抹了一把額邊的汗珠,也跟著擱下了紙筆。沐清漪身邊的葉夢龍和許正元二人上前收起了兩人的策論想要呈給沐清漪。沐清漪抬手阻止了,淡淡道:“給兩位王爺和太傅學正大人看就可以。”
“是,沐相。”
四人拿到策論兩個人一張一起看了起來。拿到賈敬的策論的齊王和容瑄只是略看了看便放下了,兩人臉上倒也看不出什麽接過來。倒是薑太傅和學正拿著雲月封的試卷仔細的研究著。還不是低聲討論兩句。等到兩位都看完了,方才與容瑄jiāo換試卷。
兩張試卷,四人看了也不過兩刻鍾左右的時間。沐清漪含笑道:“四位覺得如何?”
四人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太學學正站起身來道:“老朽等認為,還是雲公子的策論更甚一籌。”
賈敬臉色一變,頓時軟倒在椅子裡,咬牙道:“憑什麽這麽說?!我不服!”
太學學正臉色微變,很是不悅。他能成為太學的學正,自然代表著無論是學識還是聲望都是一等一的。但是卻在天下學子面前被這樣一個人質疑,不高興是難免的。輕哼了一聲,沉聲道:“這位賈公子的文章確實是寫的花團錦簇,不過,老朽也能明白賈公子為何考了這麽多年依舊不能高中了。通篇辭藻華而不實,完全是詞不達意。科舉考的是策論,不是要你們寫廢話!至於這位雲公子,文章倒是平實,治水之題雖然有些為難,倒是難得雲公子還能提出一些不同的見解,也能因地製宜。想必平日雲公子也是博覽群書的。很不錯。至於賈公子不服,兩位的文章一會兒便會張貼在貢院門口,由天下學子評鑒!但是,老朽的結論,絕不會變!”
完了…
賈敬頓時懵住了,心中一片慌亂,甚至覺得自己連耳朵裡也在嗡嗡作響。周圍圍著無數的考生都用鄙視的眼神望著自己,更讓賈敬羞愧的仿佛無地自容。更重要的是,他還記得沐清漪所說的話。他輸了…就要死!
“沐相饒命!”賈敬砰的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沐相饒命!學生知道錯了,學生不該鬼迷了心竅嫉妒雲兄。雲兄…求求你,替我向沐相求求qíng吧。咱們是同鄉啊……”
看著賈敬如此膿包的沒有半點骨氣的模樣,眾人都不由得厭惡的撇開了眼。雲月封沉默的站在一邊,仿佛完全沒有聽到賈敬的話一般,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麽。
沐清漪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雲月封,淡淡揮手道:“帶下去吧。今天的事qíng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