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昭臉色刷的白了,有些驚恐的望著顧秀庭帶著面具的容顏。越是溫文爾雅的人,說出這種血腥的話題時就越容易讓人覺得恐懼。
衛蠡原本臉上得意的笑容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疑不定和猶豫。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顧秀庭。但是很顯然,他不能也不敢拿女兒的命去賭。但是若是就這麽放走了顧秀庭,他又心有不甘。
“外公。”慕容昭定了定神,道:“讓先生…顧公子走吧。”
衛蠡臉色微沉,緊緊的盯著顧秀庭。可惜顧秀庭罩著面具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qíng。
顧秀庭悠然的望了望外面的牆頭,負手而立淡淡道:“衛將軍,你我原本無冤無仇。不管在下的本意是如何,至少還是幫了八皇子和衛家。衛將軍如此作為,實在是讓在下失望的很。其實…不管在下是不是顧秀庭,原本衛將軍都沒打算讓在下走的吧?”
衛蠡沉默了片刻,也不隱瞞,“不錯,閣下這樣的人,無論是什麽身份,若是不能輔佐八殿下,那麽最好還是不要出現在京城為好。”在聰明人面前,許多事qíng是想瞞也瞞不住的,既然心思被顧秀庭說破了,衛蠡也gān脆承認了。
顧秀庭點點頭道:“在下既然知道這一點,衛將軍就該知道…在下不會毫無準備。”
衛蠡皺著眉思索了許久,終於揮手道:“你走吧。”
對此,顧秀庭並不意外。若是今天衛蠡不出現的話他才會覺得意外呢。原本…他對慕容昭雖然沒有好感,卻也沒有什麽惡感,不過現在麽…衛蠡說不不該說的話,就不能不付出應有的代價!
不再理會yù言又止的慕容昭,顧秀庭神色平靜的轉身往院外走去。背影不疾不徐,仿佛絲毫沒有感覺到背後有人虎視眈眈一般。只是知道顧秀庭的背影消失在月形門後面,衛蠡也沒有動彈一下。
“外公……”慕容昭有些擔憂的道。
衛蠡歎了口氣,有些憂慮的看著慕容昭。這個外孫比起治王和恭王來說還是太過生嫩了一些。都是被他那個女兒給寵壞了。這次的事qíng,一開始衛蠡就發現不對勁了。這樣jīng密的布局和安排根本就不是慕容昭所能夠做到的,一問之下果然就透露了出了痕跡。只是顧秀庭顯然並不比他那祖父好對付,這一次他太過輕敵竟然功虧一簣。
不一會兒,外面有衛家的侍衛匆匆進來稟告,“老爺…那位公子…”
衛蠡眯眼,沉聲道:“跟丟了?”
侍衛點點頭,有些羞愧的道:“剛剛出了別院沒多遠,就失去了蹤跡。”
衛蠡心中一凜,衛家的侍衛大多都是曾經跟著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顧秀庭竟然能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無蹤,果然是不簡單。同時也在心中嚇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剛剛沒有對顧秀庭動手,否則…宮裡的容妃娘娘只怕是當真會出事了。
在衛蠡和慕容昭為了顧秀庭憂心不已的時候,秀庭公子卻已經進入了京城,悠然的坐在輕安閣的廂房裡喝茶。坐在他對面的正是慕容熙和沐清漪。
“看來慕容昭那邊很順利?”沐清漪淺笑道。
顧秀庭淡淡笑道:“出了一點以外,總的來說沒什麽。”
慕容熙輕叩著桌邊,看著沐清漪道:“清漪覺得六弟會對我和九弟動手?”
沐清漪點頭道:“只是猜測,不過我聽…北漢烈王說慕容煜和西越端王容琰這幾日暗中jiāo往慎密,很可能會狗急跳牆。”慕容熙沒有注意,但是顧秀庭卻注意到沐清漪在說起北漢烈王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眯了眯眼,對這個qíng報的提供者心中有了數。
“既然清漪這麽說,表哥,這些日子你還是小心一些的好。”顧秀庭勸道,“你府上的侍衛只怕也不管用,不如另外帶幾個回去?”
慕容熙搖頭拒絕,淡笑道:“算了,我府裡雖然算不上是固若金湯,但是慕容煜若是想要在皇城裡刺殺皇子的話,只怕也沒那麽容易。”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顧秀庭提醒道。慕容熙淡淡一笑,將話題繞了過去,顯然是對於兩人的勸說沒有放在心上。
顧秀庭和沐清漪有些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對於一個注定了快要死了而且本身就已經對這個世間沒有什麽留戀的人來說,病死在chuáng上和被人刺殺而死或許是沒有什麽差別的。
慕容熙沉吟道:“與其等著看慕容煜想要做什麽,不如咱們bī他先出手。”
顧秀庭看向他,皺眉道:“表哥的意思是?”
“朱氏。”慕容熙淡淡道。對於朱氏這個害死自己母后的女人,慕容熙自然是恨之入骨。若是讓她的兒子親眼看著她被砍頭,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表哥想要去問候一下朱氏麽?”沐清漪挑眉笑道。對於慕容熙的心qíng她自然明白,如果此時關在大牢裡的是慕容煜,她肯定會忍不住想要去圍觀的。
慕容熙沉默了一下,搖搖頭道:“算了,到了行刑那天,本王會去送她一程的。”
yīn暗的天牢牢房最裡面,這裡一年四季沒有絲毫的陽光,到處充滿了yīn冷的氣息和古怪的惡臭。黑漆漆的牢房裡只有兩盞油燈燃著豆大的燈火。讓這六月的牢房顯得既yīn濕又悶熱,只在這裡呆著半刻鍾都是一種折磨。
因為這裡是牢房的最裡面,就連想要越獄都難上加難,所以天牢的獄卒也幾乎都不怎麽進來。整個牢房裡只有犯人嘈雜的聲音。這間牢房原本很少關人的,但是這一次卻一下子關進了一大堆人。熙熙攘攘的擠滿了整個天牢。而其中最裡面最yīn暗的一件關著一個衣衫láng藉發絲散亂身上血痕累累的女人。
這人自然便是朱氏。二十多年在宮中的養尊處優,一朝淪落便是最yīn暗幽冷的天牢。朱氏從被扔進牢房裡便一直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她被扔出宮之前,還被太后命人來傳旨賞了五十板子。若不是打板子的人還急著她要擇日問斬,只怕當成就被打死了。
也算是給朱氏的特別待遇,朱氏一個人被關在一個牢籠裡。剩下的朱家人卻是幾個甚至十幾個人被塞在一個牢籠裡。吃喝拉撒都在裡面,讓整個牢房也顯得更加的惡臭難忍了。
對於朱氏來說,這也算是一件幸事,因為如果不是她一個人呆在一個牢籠裡,只怕此時她早已經被朱家的人給撕碎了。原本朱家的人還因為朱氏和慕容煜慕容安享受這榮華富貴,誰知道突如其來的就被人打入了天牢,而且還是擇日問斬。
第一天還有人大呼小叫的叫囂著,第二天開始有人對著朱氏怨聲道載。在發現他們一直盼望著的恭王一直沒有出現之後這些人終於開始絕望了。然後便開始斥責朱氏,最後更是成了極盡可能的rǔ罵。除了這樣,這些人也不知道該如何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恐懼和絕望。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正是朱氏麽?
朱氏趴在有些濕漉漉的糙堆裡,聽著耳邊的族人們聲嘶力竭的rǔ罵,眼淚從眼角慢慢的劃落,劃過了她滿是汙穢的臉滴落在地上的糙堆中。不過才短短幾天,如今才不過四十多歲保養得意的朱氏已經蒼老了許多,甚至連鬢間的白發也依稀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