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任是從前侍候我母妃的人,母妃對他有恩,所以他就留下來照顧我了。那時候我還很小,他總是一步不離的守著我,開始我不知道為什麽,後來我才知道…他怕有人來害我。後來果然有人要來殺我,結果…被我給殺了。”偏著頭看著沐清漪,容瑾愉悅的笑了起來。
沐清漪驀地想起,容瑾說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才六歲。
容瑾抱著膝坐在地上,淡淡道:“後來我終於還是遭了別人的道兒,中了毒。也不知道父皇是怎麽想的,突然覺得我這個兒子重要起來了,又讓人把我給救回來了。再然後…想要殺我的人就更多了。我一個人要弄死那麽多人也很痛苦,所以後來宮中闖進了刺客,我就想gān脆被刺客抓走或者殺死算了,一直呆在宮裡多累啊。再然後,我就被人給抓出宮去了。等我回來之後…嘿嘿,本公子就可以很輕松的弄死所有的人了。”
沐清漪皺眉,宮裡沒有人教容瑾武功,那麽他的武功就是在被抓出去的那段時間學會的?那麽短短的時間,無論容瑾的資質有多少,也不可能就此成為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何況,容瑾的病…似乎也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你被抓出宮去出了什麽事qíng?”
容瑾笑道:“沒出什麽事啊,那個刺客是個瘋子,他看本皇子骨骼清奇,就想要收我為徒。又嫌我進步太慢了就想要製造出一個絕頂高手來。本公子被他弄得也快要瘋了,就想法子殺了他。然後被個多事的老頭救了,再然後…那老頭沒救成,以為本公子死了就把我給扔了。結果本公子沒死成又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被容瑾這樣狀似沒心沒肺的說出來仿佛就真的沒什麽大不了一般。但是聽的人卻隻覺得膽戰心驚。即使容瑾說的再雲淡風輕,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就經歷了這麽多的事qíng,實在是不能怪容瑾如今的xing格如此扭曲。至少,沐清漪覺得如果是十二歲的自己只怕是絕對沒有機會在那樣的qíng況下還活著回來。
沐清漪偏著頭,含笑望著沐清漪道:“清清是在同qíng本公子麽?”
沐清漪平靜的看著他,“你需要有人同qíng你麽?”
容瑾嗤笑,“同qíng又不能當飯吃當銀子用。”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以後我會幫你賺很多銀子的。”容瑾皺了皺劍眉,“本公子也會賺很多銀子給清清花的。”
沐清漪輕哼一聲,似笑非笑的道:“九公子還是想想怎麽將府裡的帳冊抹平比較好一點。”
呃?想起自己挪用的那天文數字的銀兩,容九公子頓時便萎靡不振了。
看著容瑾自從進宮之後眉宇間就沒有消散過的yīn鷙,沐清漪輕聲問道:“你不喜歡皇宮麽?”
容瑾挑眉道:“難道我該很喜歡皇宮麽?”
確實,雖然身為金尊玉貴的皇子,但是皇宮帶給容瑾的似乎永遠都是災難比快樂更多一些。八歲之前仿佛透明人一般的存在,還要時不時面對各種刺殺。八歲之後雖然號稱是西越帝最寵愛的皇子,但是這樣的寵愛顯然並沒有給容瑾帶來什麽實質上的好處,反而讓他更加被所有的皇子後妃孤立和敵視。
“既然如此,為何不索xing離開?”沐清漪有些好奇的問道。容瑾並沒有什麽拖累,以他的武功只要離開了西越皇城誰也奈何不了他。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容瑾勾唇一笑,道:“本公子為什麽要離開?這個皇宮,這個皇城,這個天下…總有一天都會是我的。他們不想讓本公子得到,本公子偏要拿給他們看!”
沐清漪沉默的看著旁邊一臉冷酷笑意的黑衣男子,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在容瑾的臉上看到最真實的野心…或者說是雄心。
之前無論什麽時候,容瑾跟她說起這些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種玩笑的姿態。有時候甚至她都會認為容瑾所說的想要爭太子之位只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而已。但是此時,她卻無比的相信,這個男子與所有身在皇家的男人是一樣,他們的心裡都有著永遠也無法割舍的驕傲和野心。
褪去了往日的嬉笑怒罵,這樣的容瑾冰冷和冷漠,卻更多了幾分如開鋒的絕世寶劍一般的銳利,也更加的令人無法側目。
沐清漪回過神來,淡淡的轉過臉去。點頭笑道:“我知道了,陛下已經同意讓你入朝聽政,這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原本以為還需要找機會,倒是沒想到這麽容易就達成了。”無論如何,既然有意染指太子之位,那麽入朝接觸政事就是必須的事qíng,就算容瑾武功天下第一,沒有人支持也登不上太子之位。
容瑾沉默的點了點頭。
容瑾拉著沐清漪從地上站起來,也不放手直接牽著沐清漪往小樓裡走去了。之前也沒有仔細觀察過小樓,此時再見小樓中一桌一椅無不jīng致無比,每一件東西都放到恰到好處,可見布置小樓的人是當真的費了心思的。
但是容瑾對這些卻毫不在意,拉著沐清漪進了小樓裡一處幽靜的靜室,靜室中飄散著淡淡的梅香,房間裡有些奇怪的空dàngdàng的。只有最上方的牆壁上掛著一幅仕女圖。
只要是見過容瑾的人,都能猜得出這幅圖上的女子的身份。即使沐清漪自己也算得上是萬裡挑一的美人,卻也不得不為畫中女子的美麗而歎息。
話中的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一身雪色的白衣飄然yù仙。女子的身後是幾支紅梅綻放,點點梅瓣灑落在女子的發間和衣服上,更是襯得那白衣女子宛如九天之外的仙子一般絕色脫俗。
還有那張與容瑾長得極為相似的容顏,同樣的一張臉放在容瑾的身上隻給人一種yīn鷙鋒利不可接近的感覺。但是放在這女子身上,依然讓人感覺可望而不可即。但是卻更像是天上的明月,溫柔美麗而帶著淡淡的孤寂之感。更讓人憐惜的恨不得付出一切也要抹去她眉宇間的qíng愁。
沐清漪忍不住歎息,“梅妃娘娘,果真不愧西越第一美女之稱。”單論容貌,沐清漪自信並不輸給梅妃。但是她卻永遠也不會有這樣讓人憐惜瘋狂的氣質,無論是現在的沐清漪還是曾經的顧雲歌。這樣的女子,天生就是要讓人為之傾倒,呵護的。如果是生在亂世,這樣的絕色佳人不知道要讓多少英雄豪傑為之傾倒。
容瑾跪坐在畫像前的蒲團上,神色平靜的在畫像下方的案前的香爐裡染上了香料。
“這是幽寒香?”淡淡的香煙從香爐中嫋嫋升起,沐清漪立刻便聞出來了。
容瑾點頭道:“據說這是我母妃生前最喜歡的香料。原本早已經失傳了,梅家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才重新找出來。我不太記得母妃的模樣了,所以從小到大便只能對著這副畫像和幽寒香。”
沐清漪目光定定的望著牆上的畫,在落款的地方並沒有畫者的落款,而是畫著一朵紅梅。雖然並不明顯,但是以沐清漪的家史淵源有豈會看不好處其中的不協調之處?那裡原本應該是有落款的,只是後來被人給抹去了然後填上了一朵紅梅作為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