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滿氣呼呼反駁：“胡說。”

　　他打開手機，找到跟心愛太太電插座的聊天，對方在十分鍾前發來了新消息， 先是個尷尬的表情包， 緊跟著一句“不啦， 我比較社恐想坐在後排”，就沒有下文了！

　　“？？”沈小滿大受打擊。

　　所以，太太來瞧過他，然後毅然決然走掉了！

　　沈小滿懷疑捏臉，難道是他長得太醜？不，唯獨這點他絕不同意，一定有別的原因。

　　裴知焰：“吃飯。”

　　他提起地上的紙袋，遞給沈小滿，又忙著自己工作了。

　　沈小滿心想先吃飽才有力氣跟裴知焰乾仗，於是不客氣地接過開吃，結果一吃就享受起來了。

　　吃兩個小籠包，鮮香多汁，再呼嚕呼嚕喝暖洋洋的豆漿，幸福地想眯眼。

　　他瞅了眼裴知焰，戴著一次性手套的手抓起小籠包，遞給裴知焰。

　　裴知焰沒吃，“我一般早餐隻喝咖啡。”

　　他抬抬下巴，示意沈小滿看插在前座背兜裡的玻璃杯，裝滿黑乎乎的熱咖啡。

　　沈小滿鄙夷道：“在我面前還裝什麽B。”

　　裴知焰：“……”

　　沈小滿：“不對，就是在我面前才裝。其實你能一口吃十個小籠包吧？矜持個啥勁兒啊，別餓出毛病來，放心，早餐吃地接地氣點兒不影響你作為男主的時髦度。”

　　他繼續往裴知焰嘴裡塞。

　　裴知焰隻好張嘴吃了個。

　　“哎呀，真乖乖。”沈小滿眯眼笑了，又拿起新的一個，“再吃個，獎勵你一顆小紅花。”

　　他說完，自己僵住。

　　顯然想起了曾經某些事。

　　再喂下一個，沈小滿不說話了，他摘下手套作出渾不在意的模樣，“好累，不喂了！你想吃就自己拿著吃。”

　　裴知焰低頭默默嚼了包子咽下。

　　兩人之間的氛圍驟然尷尬，沈小滿叼著豆漿吸管看向窗外，裝作無事發生。

　　“之前是騙你的，小紅花的頭像，是我注冊帳號後自己換的，跟我媽沒關系。”裴知焰忽然開口，“每次看到它，我心裡會平靜很多，感覺從水裡冒出來狠狠喘了口氣，很多東西……咬咬牙就咽進肚子了。”

　　豆漿早就喝空了，沈小滿叼著咬爛的紙吸管繼續咬，無所謂地聳聳肩，並不說話。

　　裴知焰還在說：“我騙你，是想讓你對我失望，離我遠點兒。”

　　沈小滿沒回頭，嘴硬地嘟囔：“我本來就沒什麽期待啊，有啥可失望的。”

　　裴知焰：“對不起。”

　　“……”沈小滿還是隻留給他後腦杓。

　　漂染的粉發掉色掉地厲害，黑色髮根長得快，顯得頭髮更亂，裴知焰抬手捋沈小滿亂糟糟的頭髮，低聲說：“小時候我也有這種想法，當時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很擔心你離我太近，會受傷害。”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我家生意那段時間出問題，就是因為裴家和你吧？但是我受不受傷害，是我的事情，你憑什麽替我決定要不要面對。”沈小滿的聲音悶悶的，鼻音越來越濃。

　　大家以為他是懵懂的小笨蛋，其實他全都知道，只是不願意提，寧願當做沒發生過。

　　裴知焰沉默了下，說：“我們到底誰對誰錯，分不出來，立場不一樣。但你不是因為這個怪我，你是怪我自作主張，不和你商量就走，是不是？”

　　沈小滿仍然倔強不回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沒頭沒尾地問：“貓呢？被你爹殺了吃了。”

　　裴知焰抿唇，老實回答：“生病去世了。”

　　“我現在養的，是它的寶寶之一，其他小貓都送人了。”

　　“本來我不想養，沒空照料，但這隻橘貓性格嬌氣地很，愛發小脾氣，貪吃貪玩，很粘人，很喜歡我，有點……”

　　“有點什麽？”沈小滿下意識追問。

　　“有點像你，所以被我留下了。”

　　“……”沈小滿咬緊後槽牙，齒根酸得厲害。

　　仔細數過去，裴知焰身邊可能存在的溫暖，一個接一個地消失，而且是用最決絕的方式告別。

　　就像上輩子的他。

　　可惡的裴知焰，別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心疼了！

　　沈小滿覺得眼睛濕濕的，抽搭了下鼻子惡狠狠說：“都怪你，誰讓你把我丟掉的？我那麽旺身邊的人，要是小狸花在我身邊一定能健健康康地長大，都是你的錯！”

　　“都怪我。”裴知焰重複，繼續說：“你打我罵我，但不要離開我。”

　　沈小滿：“憑什麽？”

　　他終於舍得給裴知焰個眼神，通紅的眼裡滿是倔強和憤懣，充斥委屈，“隻準你丟下我，反過來還要求我別走？裴知焰，你以為你是誰呀？我就要丟掉你。”

　　“……”裴知焰沉默，眼神黯淡，再也說不出話來。

　　某個瞬間，沈小滿恍然看到了十幾年前的他——透過相同的灰暗眼神，看到那個從未變過的孤單靈魂。

　　沾滿泥巴，仍然倨傲冷淡，脊背挺拔，可是自傲是為了掩蓋自卑，他在沈小滿接近時警惕猶疑，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愛，反而深信自己沒有資格獲得無條件的關懷與疼惜，從始至終，世界隻對他展開最殘酷的一面。

　　沈小滿很後悔說剛剛的話。

　　其實說出來，他心裡也不好受，針扎一樣。

　　可就是咽不下那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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