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閣,拔地而起直入天際的瓊樓,登高可觸及日月,也可與星辰為伍,正是能庇護謝家的堅實樓宇。
景明,站在山巔俯瞰江河,視野遼遠縱觀全局,才能將整個謝家登上最高處。
——這都是曾經父親教導二哥時說的話。
年幼的謝蘭芝期待地看著父親,想讓父親告訴她自己名字的由來。
可是謝家家主已經忘了自己的幼女,在謝蘭芝忍不住扯住父親衣角時,他才吃驚道:“蘭芝,你是個女兒家,為何要和兄弟做堆擠在書房裡?男女七歲不可同席,若是你也想看書,就讓你母親來教導你。”
言閉,父親從書架上挑選了一本書遞給謝蘭芝,揮手讓婢女將她帶出了書房。
謝蘭芝的母親是個總是緊縮雙眉的女子,她賢惠溫婉,日日忙著服侍生病的婆母,根本沒有時間教導謝蘭芝,謝蘭芝坐在閨房裡,滿臉落寞地打開手中父親精心挑選的書。
書扉頁寫著,《女論語》。
翻開書,一行小字映入眼簾。
“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
“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出外壁,莫出外庭……”
“男非眷屬,莫與通名。女非善淑,莫與相親。立身端正,方可為人……”【注】
謝蘭芝不愛看這些,可這是父親難得為她親手選的書冊,哪怕再不喜歡,她也得認真參詳。
又過了幾年,謝蘭芝終於從兄長口中得知了自己名字的由來。
“蘭芝,你是需要父兄修剪,還要有男子替你擋風遮雨的柔弱蘭草啊。妹妹,你可知道,越是清幽淡雅的蘭草,在世人眼中,才越是賞心悅目。”
原來,她只是需要男子修剪的柔弱花草,唯一的作用,便是點綴謝家這棟拔地而起的高樓。
或是,被栽培成名貴的幽蘭,當做禮物贈予旁人。
謝蘭芝已經忘了幼時讀過的書許久,這一刻,往昔和父兄相處的一幕幕卻像火焰般刺痛她的神魂,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令人恐懼,謝三娘張開嘴,吐出一直未曾出口的絕望吶喊。
“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
【注】:如文中所寫,那一段都出自《女論語》。
我一直以為,《女論語》和《論語》大差不差,直到,我親自搜了它。
but,《女論語》的創作者們都是唐代女知識分子,宋氏五姐妹全都不願嫁人選擇了獨身,是那個時代最離經叛道的女性代表。
第30章 初來乍到30
皇城守備虛浮,密州府軍勢如破竹,不到兩個時辰就攻破了皇城。
等胥仲吉帶著謝嵐閣和謝景明兄弟二人來到大殿之上時,就看到了站在龍椅旁的監國太子和太子妃。
謝景明拉弓對準太子的後心,冷笑道:“太子殿下,受降吧。”
太子盯著大殿頂部的九龍圖看得入神,盛裝打扮貴氣逼人的太子妃轉頭笑道:“謝大哥,謝二,久違了。”
謝景明的手一抖,手中弓箭落在地上。
“為什麽會是你!”
周宛娘理了理衣袖,笑吟吟道:“謝二,你能不顧謝三死活將她許給胥仲吉為妃,我為何就不能當一回太子妃?”
說完,她一字一頓道:“你可知道,三娘死了,被你們找的好妹婿活活磨挫死了?”
“什麽?”謝景明腳下一踉蹌。
謝嵐閣聞言渾身巨震,他一把掐住身邊胥仲吉的脖子,將三皇子整個人拎的雙腳離地:“你寫信說我妹妹被貪圖美色的皇帝欺辱,被困在宮中生死不明!為何三妹會死?”
胥仲吉帶著的雪衣樓天字號殺手飛速閃出將他從謝嵐閣手中救下,胥仲吉捂著脖子躲在謝景明身後,一點也不驚慌:“她在說謊,周宛娘現在可是太子妃,可不得和太子一個鼻孔出氣。謝蘭芝的確被困在皇后身邊,你也命探子查探過……”
胥仲吉說的話半真半假,他敢拿謝三娘做筏子,自有瞞天過海的辦法,如今謝三娘早就被皇后弄死了,既然死無對證,他只需將提前布置的人手喚出來,自然能混淆視聽。
太子此時終於有了反應。
在密州府軍虎視眈眈地注視下,他轉身,挽著太子妃的手從高處拾階而下。
一舉一動都寫著尊崇二字,容貌俊美凌厲,看上去還有些眼熟,可不熟悉他的謝嵐閣和熟悉他的謝景明都沒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陸雲柯看向胥仲吉。
他將袖子裡的一封信取出,展開來。
“老三,你可記得,是你和柳家交易,寫信說要讓三娘主動去侍奉嫡母,柳氏才會找到借口從東宮將三娘帶走?有了你的這封親筆信,我和太子妃花費了好些時日,依舊沒有救出三娘。現在柳氏一把火燒了囚禁三娘的別院,讓三娘不滿十四就葬身火海,你難道就不怕她的冤魂來找你索命?”
胥仲吉狡辯道:“是你在撒謊。我怎麽會這麽對自己的妻子?你現在是太子,為了排除異己,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謝大哥,謝二哥,如今我們已經功成,只要殺了太子,皇位就是我們的,你們快動手啊!”
“閉嘴,你這害人精!”
眼看證據確鑿下胥仲吉依舊有恃無恐,周宛娘怒不可遏,再也無法維持風度,狠狠一巴掌抽到胥仲吉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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