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易風蹙眉:“你這不是知道木頭家具不值錢麽,那花大工夫做這東西幹嘛。就算做得好,一把木椅子出工了賣掉也賺不到幾塊,你得做多少才能湊夠錢,來得及麽。”
當然,賺錢的前提是,路琢做的東西能賣出去。
現在有錢置辦家具的人連椅子都會買鍍金金屬材質的,哪裡會買隨處可見的木頭椅子。
陸雲柯依舊埋頭苦乾:“我有辦法。”
郴易風挑了一下眉。
估計是他叫啞巴刺激到了路二狗脆弱的心靈,他居然想辦法改善起了口吃的毛病,最開始他才能蹦兩個字,但貌似從前幾天開始,他都能把幾個字連詞成句了。
郴易風看了一陣,搖搖頭,回房間繼續看書去了。
陸雲柯將木頭處理成需要組合的部件後,從廚房搬出一個罐子,用刷子仔細將早就調配好的透明樹漆刷到椅子上。
他花了一整天才處理好所有配件。
第二天郴易風去下地乾活,陸雲柯繼續做家具。
郴易風也不曉得他到底是什麽打算,看陸雲柯抽不出空,就自己用廚房裡的米面做了飯,一不小心,就多做出了剛夠陸雲柯吃的一份。
忙到腳不沾地的陸雲柯也就稀裡胡塗的吃了。
等第三天郴易風早上請假去城裡打疫苗時,陸雲柯忙碌了兩天的成果也擺在了他面前。
幾個草編的籮筐,一組放東西的架子,簡單到都稱不上是家具。
郴易風愕然了,心說這人不愧是隻學了幾天木工的花架子。
他都忍不住要為那棵被砍了的老樹惋惜:“這東西,你真想賣?”
這種架子有點木工基礎都能做出來,路二狗不會真打算拿這種東西賣錢還債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背景借鑒我國上世紀70年代的大背景,所以寫這一章節的時候我查了一下上世紀70年代我國的貨幣購買力,進行一下貨幣換算,也好和現在做個對比,讓讀者們的感覺更直觀些。
從上世紀70年代到2022年,我國貨幣通脹率為10000%(非專業作者,只是根據網上查到的資料估算出的大約數值,四舍五入取整,並不嚴謹),也就是說,以前貨幣100塊的購買力,相當於現在的10000元的購買力(電器之類的除外,那時候國內生產力有限,這些家電用現在的眼光看,簡直貴到離譜)。按照這個購買力,文中一千三百多元,相當於現在的13萬,帶入角色,就是主角要在20天賺夠3萬多才能還債。
未來幾月還得賺夠10萬,類似於這種。
第59章 一畝靈田11
“總得試試。”
陸雲柯笑了笑,推出自行車,將簡單輕巧的木架子和籮筐綁在車輪兩側,拍拍後座,讓郴易風坐上來。
而後他用鐵絲拴住房門,一蹬腳踏,車子就載著兩人駛向了小路。
晨風吹過郴易風的臉頰,他回頭看去。
看向這個上一世迫不及待逃離,但今生再次回
顧的村莊。
這裡一直都是全國最貧困的鄉鎮之一。
涼風帶著出苗的小麥特有的香氣,地頭和長滿青草的水渠裡點綴著金黃的蒲公英,一群鴿子從頭頂呼啦啦飛過,村人扛著工具,三三兩兩結伴去地頭除草。
水渠裡的水緩緩流淌,有個孩子揪下蒲公英和喇叭花丟到水溝裡,於是一群孩子就追著那朵花,跟著大人走向地頭,歡呼著,蹦跳著,爭吵這花兒會順水流到誰家的地裡。
走在路上的每個人,忙忙碌碌的每個農民,他們祖輩都勤勞但貧困,忙忙碌碌多年,卻只能穿著露出棉花的破襖子,腳上是能看到腳趾的鞋子,臉上和手上都有還沒消褪乾淨的凍瘡。
窮困幾乎寫在每一個人的眉間發梢。
但只是春日暖暖的陽光灑下,他們就忘了寒冬來臨時的苦痛,帶著笑暢想幾個月后豐收的喜悅。
他們身上,有著城市青年厭惡憐憫,打心眼裡拒絕成為的模樣。
可人和人之間哪有那麽多的不同呢。
就像郴易風自己,明明經歷了上一世的寒冬,但是此時看著路琢,嗅到他身上混合木質清香的氣息,竟還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了安心和悸動的感覺。
怎麽能忘記那些苦痛呢。
絕不能忘記,不該忘記。
郴易風這麽想著,隨著車輪碾到石子的震動,他湊過去,將臉貼到了陸雲柯的脊背上。
貼著對方暖玉般的後背,他緊緊圈住陸雲柯的腰,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他隱隱理解了路琢上一世的苦痛和瘋狂。
可這不是他要去做的。
他唯一該做的,是讓路琢來理解他的苦痛,親身體驗到他的所有苦痛。
兩人到了縣城,陸雲柯把郴易風送到醫院,自己騎車帶著籮筐和木架去了國營商廈後面的巷子。
這是個正興起的菜市場,有一半都是賣肉的攤子。
牛羊肉,豬肉,雞鴨鹹蛋,甚至還有賣野生草魚鯉魚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每個攤子前都有些提著籃子買菜的人。
裝著雞鴨的籠子和關著牛羊的棚子就在肉攤後面,殺了牛羊後,內髒就被全部扔到一旁的桶子裡,等忙完處理好也便宜賣出去。
汙水混合血水從腳下淌過,流入路邊的排水口,聞著腥味而來的蒼蠅到處飛舞,路過的人捂著鼻子,買上肉趕緊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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