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遊手好閑的流氓團夥,老五一行。
警察上門把回來的老五一行堵了個正著,還看到了他們車上準備處理的驢皮。
證據確鑿下,把一夥人帶到警察局審問了半宿,可算知道了郴易風的下落,周峽就帶隊上山來尋人。
周峽的確很年輕,才二十出頭,但他讀的是軍校,畢業後進了警察局屢破奇案,很快就進了省刑偵隊。
他的升遷速度快的驚人,不出幾年就能成為市局的二把手,不過到底還太年輕,升遷無法服眾,就被從省裡派到縣城來增加資歷。
周峽能力很強,辦案時直覺驚人,但剛到縣裡,就遇到了路琢這種直覺更驚人的,他登時就來了點興趣。
路琢這樣的,要麽是和嫌犯一夥的,要麽就是天生做刑偵警探的料子,縣上的警察局缺人,周峽就想和路琢接觸一下。
只要排除了嫌犯的可能,說不定還能給自己招個有能力的下屬。
不料他丟出了橄欖枝,對方卻冷酷的不行,周峽熱臉貼了冷屁股,也有些不高興,他揉了揉鼻子,帶著人繼續搜山。
黑燈瞎火的,就算有手電筒也看不分明,周峽眼睛都晃花了,上了山後手電筒還啪嗒一聲沒了電。
周峽剛要喊人換兩節電池,就見沉默不語的路琢劃著火柴,點亮手裡提著的煤油燈,指指前面:“這裡。”
“唉,你確定?”
“嗯。”陸雲柯將煤油燈湊近樹乾,指了指有剮蹭的樹皮和折斷的樹枝。
北方的春天山上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動物正是繁殖的季節,大多暴躁且有攻擊性,所以這時節沒人會上山來,樹上的痕跡很可能就是老五一行留下的。
周峽眯眼看了看,挑眉道:“還真是這個方向,果然可以啊,路先生。”
一行人循著痕跡一直走,不斷呼喊著郴易風的名字,越是往前,空氣中的味道越難聞,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還能聽到野狗嗚咽的嚎叫。
周峽神色一變,迅速將手按在腰上,他握住配槍,擋在幾人身前小心翼翼地戒備著,又走了一陣,剛喊了幾聲,就聽不遠處有人應答:“我在這兒。”
周峽接過路琢手裡的煤油燈,照亮前方,
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周峽低頭看去,登時瞳孔一縮。
地下是一地野狗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臭味和血腥味正是從野狗身上散發出的。
誰打死了這麽多的野狗?
不對,有野狗群聚集,郴易風真的還能安然無恙嗎?
周峽聲音微顫,詢問道:“郴易風?”
“是我。”
煤油燈照亮了野狗屍體圍著的黑影。
那人搖搖晃晃站起來,露出慘白的面孔和烏沉無光的雙眼。
郴易風的身上滿是傷痕,手中的木棍更是血跡斑斑,他卻像是握著令牌一樣在枯樹下站直,垂目隨意整理了一下沾染著汙血的衣袖,這才抬起頭來。
郴易風看清周峽後明顯一愣,面上劃過驚喜之色,舔了舔乾裂滲血的嘴唇,雙目慢慢被煤油燈的亮光溫暖。
“你終於來了。”
周峽。
在郴易風病逝之前,除了家人外,唯一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
當初郴易風被路琢磨挫困在三水村,正是去村裡查案的周峽注意到了他的困境。
他背著路琢給了郴易風三百塊錢,又幫他從路琢身邊逃脫,郴易風這才安然無恙地回到了S市。
又過了幾年,郴易風病重時,周峽已經成了S市最年輕的警察局局長。
他聽到了郴易風的消息,特意上門拜訪,正好聽到路琢大言不慚請求諒解,一直溫和待人的周峽徹底被激怒,失控地在郴易風的病床前給了路琢一拳。
自那之後,周峽就成了郴易風的好友。
可是兩人的友情沒維持多久,郴易風就病逝了。
他還記得在生命終結的最後一刻,周峽死死握住他的手,滿臉淚水地哭泣著,說一開始遇到郴易風的是自己就好了。
郴易風終於知道,周峽原來對自己抱著那樣的心思。
重生後想起那一幕,郴易風忍不住想,如果他一開始遇到的是和自己境遇相同,能從精神層面和自己產生共鳴的周峽,他的人生大概才會完美吧。
被最親近的人背叛後,郴易風已經不再相信所有人的善意,可面對上一世陪自己走完最後人生旅程的周峽,郴易風卻覺得無比慶幸。
對方又一次救了他,加上重生前,他已經幫了自己三次。
他丟開手裡染血的棍子,上前抬手抱住周峽,輕聲道:“謝謝。”
周峽面色有些尷尬,完全沒想到凶殘到能打死這麽多條野狗的青年會如此情緒化。
他推開對方也不是,回抱也不是,只能疏離又禮貌地回答道:“這是人民警察應該做的,郴先生不用道謝。”
察覺到周峽的排斥,郴易風反應過來,自己過於激動了。
對於周峽而言,自己現在只不過是個狼狽的陌生人。
“抱歉。”
他松開周峽,抬起頭來,冷不防看到了提著煤油燈眺望星空的路琢。
從燈罩透出的光芒從堅硬的下巴向上,照亮了路琢冷硬俊秀的面孔,懸膽般的鼻梁的陰影恰到好處,襯得那人像是隱在黑夜中的光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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