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框被放下,程淮拿起一個白色的文件夾。
馮棲元跟著介紹:“這是我們競爭的第一個項目,當時我其實不想要,但是你不接受我的邀約,還在拒絕我的當天和其他老板去談合作了,我氣得頭疼,就拚命去聯系客戶,皇天不負有心人,最後成功截胡了,不過也沒用,你還是沒多看我一眼。”
“當時我不知道你的意思”,程淮看向他。
馮棲元眨眨眼睛,“所以程總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說不定就會見我咯?所以那時候我應該直接去你們公司堵你,去表白。”
他並未向程淮坦白多年的暗戀。
程淮自然也問過多次。
而上次,他的回答還是輕佻地勾著程淮的下巴,說了一句:“程總全身上下都讓人挪不開眼,我純粹只是在項目招標會上見色起意。”
所以問及這話的時候,在放松的外表下總有一雙小心翼翼的眼睛,想聽到自已是特殊的,又怕感受到其他含義。
程淮深深看了他幾秒,意外地點頭,“可以試試。”
接下來是一個石膏模型,馮棲元解釋得輕飄飄。
“這是你幫我打的繃帶蝴蝶結,我覺得很好看,很有藝術性,就打成了石膏模型。”
再然後是一個楓葉標本,這個無需多言。
程淮視線流轉,最後定格到了一枝花上。
雖是假花,卻栩栩如生。
“這是什麽?”,程淮從黑色的瓶子裡取出那枝花。
馮棲元變得有點僵硬,他微微站直身體,很快,又彎著眼睛加深笑意,伸手去拿那枝花。
“這能是什麽,程總不會這麽笨吧?這麽大的展櫃自然要放點裝飾品,這很明顯就是那個唯一的裝飾品。”
程淮不退讓,他身量體型都比馮棲元高,兩人真的要爭搶起來,誰贏誰輸,顯而易見。
但程淮並不會真的去爭搶,而馮棲元也隻抓了一下,夠不到就放棄了,聳肩裝作毫不在乎的模樣,用很可愛的表情假笑著說:“老公喜歡嗎?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定一大捧,讓你每天抱著花睡。”
程淮挑眉,“這枝不能給我麽?”
他說話間放松了警惕。
馮棲元眼疾手快地把花拿走了,“這個不行。”
他在心裡氣急敗壞地把程淮罵了好幾遍。
覺得這人肯定是經常送別人花,不然怎麽會年少時期送出去的花都不記得。
程淮並不放過他,追問:“怎麽不行?”
兩人距離太近,馮棲元顫著睫毛別開臉,“就是不行。”
“我曾經送出過一枝花。”
“那又怎麽了,又不是這枝。”
這是假花。
自然不會是當年那枝馮棲元不敢接的,等程淮走後又偷偷撿回家的那枝。
語畢,兩人沉默了一會。
程淮突然把手放在他的臉上輕輕碰了碰,“我也知道,這枝不是,那枝被你種在院子裡,現在已經不見了。”
馮棲元緩過神來,詫異地看向他。
“我無意中看到一段錄像,錄像裡有很多你,也有你經歷過的很多事,如果我想,可以看到你的所有過去”,程淮有些無力地閉了閉眼,“但很多片段我不敢細看,只看了與我有關的。”
程淮選擇性地隱瞞了部分真相。
比如999的事,又或者是他其實認真看過馮棲元小時候的經歷。
馮棲元就穿著一件松垮的白毛衣站在那,伸出的纖長脖頸讓他看上去像一隻漂亮的天鵝。
他微笑的背後從來不是歡愉。
而是孤零零面對一切的悲傷。
程淮繼續說:“那枝花,我從來沒忘記過,甚至第二天還去原地找了,看見花不在了,想著大概是被清潔工掃走了。”
“那時候我也不懂,為什麽會去找一枝無關緊要的花,但那是無關緊要嗎?”
“我想,當時或許是我理解錯了。”
“那不是不重要,你也不是。”
“從來不是。”
馮棲元就這麽靜靜聽著。
他沒有問哪來的錄像,也沒有問程淮是不是一直記得他。
這些年,他就像在一條暗無天日的巷子裡走,他從左走到右,又從右走到左,全是黑的,一點盼頭都沒有。
直到他喘不過氣躺在地上,看著程淮走遠,走到一片漫無邊際的大雪天。
程淮終於回頭了。
他站在那,微微笑著對他抱歉。
他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說:“以後我都會陪著你。”
那條巷子突然就亮了。
馮棲元的眼睛才重新獲得光明。
原來那條巷子有第三條通道,可以通往不同的方向,而那個方向的盡頭,有程淮伸手等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漂亮的臉上布滿淚水。
嘴角卻揚著。
他笑著說:“那枝花沒有不見,現在就在我的後花園。”
“程淮,那是你送給我的整片花園。”
............
*
臨近年關。
所有工程項目陸續停工。
街道上掛滿了紅色燈籠和氛圍感極強的紅黃色彩燈,車流和燈火構成了一幅很漂亮的畫。
過年前的一周,馮棲元訂了很多很多裝飾品。
有曾經偷偷往程淮家門口掛過的超大的福字,也有很多小東西,甚至定做了兩人的瓷娃娃擺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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