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沉浸在心法修煉中,外部時間總能過得很快,蕭墨想以此來度過七天裡的大部分時間。
可惜他想得很好,做起來卻不怎麽順利。
原本輕松就能進入的修行狀態這次卻有點磕絆,好不容易進入了,不到一個時辰後,蕭墨就被迫從入定的狀態裡退出。
本來心法冥思狀態會很玄妙舒暢,遨遊翾翔,置身寰宇見知微,而不是耳邊嘈雜紛亂,聲如亂麻。
蕭墨調整了下呼吸,不信邪,再度入定。
這一次狀況更糟。
他閉著眼,眼前的黑暗卻逐漸化作一片血紅,泥濘黏稠的空氣讓他喘不過氣,耳邊聲音更吵鬧了,男女老少都有,不能完全辨明,但惡意鋪天蓋地朝他拍過來。
“雜種!”
“沒爹沒媽,只會拖累人!”
“他死了該多好?”
蕭墨怒道:“滾開!”
他才不要死,這身血又不是他非想要的,他不是雜種,只是個普通人,他想活有什麽錯?
“宿主!”
蕭墨猛地睜開眼,心神劇痛,小人兒差點從樹上跌下去,扶著樹乾大口喘息。
“您方才險些走火入魔。”
系統輕聲道:“心法不可亂來,您心不靜,強行修煉只能反傷自身。”
何況魔音冊本就是作用於心魂識海的法決,對心念要求更高。
蕭墨慢慢平複呼吸,低低嗯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操之過急了。
他只是想找點事來做……好讓自己暫時沒空想多余的事情。
比如楚驚瀾這會兒到哪兒了,已經發現秘境不對了嗎?
他不想管的,明知道自己也沒法管的。
但腦子裡就容易想到楚驚瀾。
是因為到這個世界來了後,跟楚驚瀾幾乎形影不離,養成習慣了嗎?
沒了蕭墨的響動,周圍又安靜下來。
但是,除了楚驚瀾和修煉,蕭墨好像也沒別的東西可想。
上輩子的事再怎麽懷念也回不去了,楚驚瀾的事他又什麽也做不了,怎麽到頭來無論想什麽,都是無用功呢?
蕭墨自嘲地笑了聲。
你這個人也挺沒意思的,蕭墨。
蕭墨給小人身體覆了靈力,抬手努力從旁邊扒拉了一片樹葉下來。
他用黑霧氣息裹著樹葉,試著吹響。
心法不能練,那就修功法,笛子在識海取不出來,只能用樹葉代替一下。
雖然靠靈力勉強能接觸外界的東西,但他製造的聲音除了楚驚瀾以外,依舊沒人聽到。
笛子都沒吹好,樹葉更吹不好。
一(嗶嗶)閃(啵啵)一(嘶嘶)閃——
一首小星星,吹得哭兮兮。
由於雜念太多,接下來兩天,心法的修煉隻得在自認為平心靜氣的時間裡勉強試一試,每次時間都很短,等於沒練,叢林中,無人能聽到的樂聲幽咽凝噎,斷斷續續,那麽刺耳灼心,卻又悄無聲息。
蕭墨本想跟系統聊閑來打發時間,但要麽他不知用什麽話題開頭,要麽聊著聊著,他就發起呆來。
他發呆,系統就暫停話題,沒人覺得尷尬,但談話也實在沒什麽活力。
系統模擬得再像,終究不是人。
巨木高聳入雲,雜草深扎地底,天地之間,他孑然一身,孤孤零零。
第三天,一隻二階妖獸從樹下穿過,心魔小人終於不再長在樹上,輕飄飄一動就落在了妖獸頭頂。
妖獸頭似鹿,蕭墨靠在它的角上,伴隨著妖獸奔跑,耳邊風聲呼嘯而過,蕭墨並不清楚它會去哪兒,但他只是想再接觸下活物,再換個地方。
不然一直困在小人的身形裡,舉目無他人,晝夜起落,他都快渾渾噩噩,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人是能被憋出問題的。
風也將蕭墨沉甸甸的腦子吹得清醒了點。
隨便跑吧,能到哪裡是哪裡,如果能碰上人……
正想著,奔跑的妖獸忽的發出瀕死的哀鳴,蕭墨猛地扭頭,一道極為熟悉的劍光從空中斬下,他曾在竹林劍坪看過許多次,凜冽寒鋒,殺意凜然。
二階妖獸在奔跑中被懶腰斬斷,連著頭顱的上半身因為慣性朝前摔出,把蕭墨甩了下來,他剛準備要飛,一隻滾燙的手橫過,把他抓在了手心裡。
蕭墨趴在虎口處,愣愣看著抓住他的人。
楚驚瀾半身浴血,月白的弟子服被染得斑駁,他人如利刃,冰冷肅蕭,眼中帶著血絲,殺氣未退。
像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修羅。
只在看到手中小人時,懾人的殺意如潮水退去。
“……找到你了。”楚驚瀾啞聲說。
第19章
楚驚瀾開口嗓音有些啞,透露著疲憊和壓抑。
他周身殺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凜冽,蕭墨直面他寒風冷肅的眸子,不由抖了抖。
但心魔小人的小手卻抓緊了楚驚瀾的手指。
楚驚瀾眼神動了動,他眸子中的戾氣退了退,慢慢攤開手掌,蕭墨立刻順著他手臂飛來,熟練地在他肩頭坐下。
好像這一刻,渾身冷了三天的蕭墨才感受到一點溫度,活了過來,又是個人了。
他輕輕吸了口氣,感覺魔怔僵硬的狀態在一點點消退,蕭墨抿抿唇,大著膽子往楚驚瀾脖頸的位置靠得更近了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