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把怎麽碰上的商隊,還有兩人的身份設定都說了說,楚驚瀾聽著, 點頭:“有商隊在, 很快能到渭城。”
蕭墨坐在帳子裡, 手指滴溜溜轉了下笛子:“楚家那邊如果不再派人過來最好, 我一直把神識感知開著,要再有,我們借口離隊片刻,去殺了他們。”
要不是楚驚瀾身體不大好,本可以讓蕭墨附身或者帶他直接飛去渭城的。
楚驚瀾低頭看了看手掌,這具身體如今太廢了,連趕個路都是拖後腿。
但他不能不往前走,也決不能輕易死了。
他還要給娘親報仇。
有些人會被仇與重擔壓垮,可有些人背負著無比的沉重,也能拚命前行。
“你快睡吧。”蕭墨拿笛子戳了戳他,“多休息,早康復。”
楚驚瀾躺下,雖然精力不濟,但可能是白天昏了太久,第一時間沒能睡著,他看著蕭墨的手在虛空中抹了一下,而後他目光便落在身前,似乎在盯著什麽不存在的東西看。
楚驚瀾:“你在看什麽?”
“我的功法。”蕭墨手指在虛空中晃了晃,似乎給他指著不存在的東西。
“心魔天賦?”
跟系統相關的事有限制不能說,蕭墨只能翻譯成這個世界易懂的說法:“差不多,就是我生來自帶的。”
楚驚瀾的音色漸漸含上力有不逮的困倦:“日後如果碰上魔族功法,我們可以留意下。”
蕭墨仿佛聽到什麽有意思的話,在他身邊半躺下,用手托著下巴,瞧著他笑:“聽聽,這是正道修士該說的話嗎,還有,不怕我奪舍了?”
“欠你人情,”楚驚瀾望進心魔眼睛裡,“總要還的。”
蕭墨輕哼著笑了兩聲,外面的篝火微光映在他漂亮的臉上,火光和陰影同時躍動,半是綽約仙子,半是妖冶邪魔,純粹和詭譎在同個人身上竟相得益彰。
蕭墨替他拉了拉商隊借給他們的一張毛皮毯子:“行,我記住了。”
第二天早上,楚驚瀾睜眼時,蕭墨不在他身邊,這很正常,但他卻不知心裡為何一緊,立刻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蕭墨剛好掀開簾子進帳,楚驚瀾心頭才松了松。
這股情緒不正常,楚驚瀾知道。
但或許由於短期內遭逢變故太多,好像把一輩子的苦都吃完了,楚驚瀾決定暫時放任情緒隨波逐流,不去管。
蕭墨修煉了一晚,根本就沒睡,早上他又摸了摸楚驚瀾額頭,確認完全退燒了,在聽到護衛侍從也開始有動靜後,他出去幫忙,一起撿了點柴火,端了兩碗吃食回來。
商隊出行,除了老板,大家都是乾體力活的,吃得多,可沒有早上清淡晚上少食的說法,蕭墨本隻想要一碗半,自己那份能少拿就少拿,但架不住他們熱情,認為少年就該多吃,給他盛了滿滿兩大碗肉湯,裡面還泡著饃。
賣相一般,但樸實且香,裡面香料給的很足,蕭墨有些憂愁:“你能吃下兩碗嗎?”
楚驚瀾最近沒什麽胃口,吞東西其實都像咽石頭,梗在嗓子眼,但為了身體,不得不吃,他抬起頭來:“你不能吃?”
蕭墨這樣的靈體沒有先例,沒有參考,此刻表面看著就是個普通人類,楚驚瀾還不知道他的情況。
蕭墨端著碗嗅了嗅食物的香味,歎氣:“昨天試過了,凡間吃食下去我就得吐,難受,除非是能全轉化成靈力的食材。”
他盯著大塊的牛肉咕噥:“可惜了,真的很香。”
是,楚驚瀾知道心魔有多喜歡食物的味道,每天飯點準時出現,就為了聞個味兒,結果有了人形依然只能看不能吃,可太遭罪了。
得靈食才能吃麽……
楚驚瀾記下了。
“你放著,我試試。”
楚驚瀾先端起自己的那份,吞得很艱難,但他沒讓蕭墨看出來,肉質軟爛,舌根留香,確實是好東西,只可惜滑進嗓子後,胃完全在抗拒。
好不容易吃完一碗,又將蕭墨的倒了半碗過來,吞到後面,實在是吃不下了。
這是在外,不是家中,人家好心分來的食物,不好剩下,並且如果是兩個正常的少年人,吃這個份量本該沒問題,不能惹人懷疑。
楚驚瀾緩了緩,又去碰蕭墨的碗,準備把最後半碗分過來。
蕭墨卻手一轉,把碗端到自己跟前。
“你該看看你臉色。”蕭墨說,“實在吃不下告訴我就好,不用硬撐。”
楚驚瀾手指頓住。
他燒剛退,面色本就蒼白,這會兒眼角眉梢出賣了他的忍耐,楚驚瀾手指蜷了蜷,看著蕭墨開始吃東西:“……你不是會難受?”
蕭墨白他一眼:“你就好受了?”
“我倆各自分一半,”蕭墨隨口說,“很公平。”
甜分給別人大半,楚驚瀾很習慣,可苦也跟人對半分,還真是從未有過的經歷。
但好像有人這麽一句話,心裡的苦楚就真被削去了一點似的,是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道不明,但絕對不壞。
蕭墨吃完碗裡的東西,楚驚瀾也起身要出帳子,蕭墨便把碗遞給他,讓他去還,自己則又找個角落去吐了。
楚驚瀾還了碗,道了謝,朝蕭墨離開的方向走,走出一段,蕭墨卻已經吐完了,回身碰上他,愣了愣:“怎麽過來了?”
心魔沒有血液,唇色是裝的,除此之外臉頰不會發紅,吐得難受也不會跟常人一樣眼尾擠得通紅,但他雙眸卻仍能看出端倪,被逼得水汪汪,秋水瀲灩,好像能落下真的眼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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