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方才換了姿勢的緣故,他只有一點後腰蹭在樹乾,蜷縮抱膝,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姿勢,但卻又倔強地只靠自己撐著,不會輕易打開保護自己的蚌殼。
楚驚瀾撥弄篝火的手停下,須臾後,離蕭墨坐得近了點。
天上的月亮逐漸偏移,後半夜的時間到了,楚驚瀾卻遲遲沒叫醒該換班的人。
蕭墨就著蜷縮的姿勢,在原地一直沒動過,莫知已經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被楚驚瀾給他蓋回去多次,跟蕭墨簡直形成鮮明對比。
又過了一會兒,蕭墨身形終於略微晃了晃。
本來,這點晃動不會造成什麽影響,但楚驚瀾已經離他坐得太近了,不知道是被人類的味道吸引,還是靠近熱源的本能,蕭墨不由往楚驚瀾身上偏了過來。
他維持蜷縮的姿勢貼上了楚驚瀾的肩,腦袋無意識動了動,雖然是在自己臂彎裡拱了拱,但順便也就在楚驚瀾肩頭蹭了蹭。
楚驚瀾被他一個小動作蹭得渾身繃緊,突然覺得自己靠過來可能不是明智決定。
【叮,精神攻擊成功,積分+50!】
蕭墨迷迷糊糊被提示音叫醒了:“……嗯?”
他含糊道:“我沒夢遊對你幹嘛吧,怎麽這都能……”
他聲音咬得含糊不清,越說越低,楚驚瀾繃著身體,嗓音在夜色裡又低又啞:“……什麽?”
“啊,沒什麽……”
蕭墨懶懶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了楚驚瀾身上,也沒什麽反應,還輕輕打了個睡意朦朧地呵欠後,才自然從楚驚瀾肩膀上起身,伸了個懶腰,手臂與腰肢拉出柔韌的線條。
“唔,好像過時間了,怎麽沒叫醒我?”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楚驚瀾繃緊的身子也隨著他離去而松開,他下意識又捏起一根樹枝,仿佛手上得抓點什麽才好,否則不自在。
樹枝朝篝火堆裡探去,楚驚瀾邊回話:“看你睡得很熟。”
蕭墨這會兒已經完全清醒了,他抬手便將樹枝從楚驚瀾手裡截了過來:“我只需要休息一會兒,養養精神就行,好了,你快去睡,你得給身體打好基礎。”
之前拿了小青門子焦的儲物器,蕭墨和楚驚瀾挑出了裡面溫養身體和經脈的藥物,楚驚瀾最近天天都在吃藥,藥沒停,都快成個藥罐子了。
他身上也難免帶上了靈藥清苦的味道,不難聞,帶著木香的尾調,如禪院的老樹,聞著還挺精心凝神。
給身體打好基礎,才好修複丹田,拿回修為。
楚驚瀾堅信他不會一直做個廢人,與其說是相信,不如說是撐著自己的執念,他必須這麽想,強硬地推著自己往前,不允許任何懦弱與放棄。
蕭墨卻沒有什麽鏗鏘有力的鼓勵,或者鄭重其事宣告,他總是在平日非常隨意的對話和每一個細節裡,流淌著他對楚驚瀾能恢復修為的信任。
潤物無聲,仿佛對蕭墨來說,楚驚瀾一定會恢復修為,這是件非常自然的小事,絕不是難於登天。
對楚驚瀾來說,憐憫或者同情,不會在他心底掀起任何波瀾,因為他根本不需要,反而是蕭墨這般輕松的態度,能讓他凝固的心慢慢緩和下來。
樹枝被蕭墨拿走,楚驚瀾按了按指骨,背靠在樹乾上,面朝火堆,慢慢閉上眼。
蕭墨撥弄著木柴,眼前開著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面板,上面積分顯示已有一千五。
不僅把當初兌成靈藥的積分都補回來了,還超出許多。
蕭墨的目光又在商城裡掃了掃,積分夠的話,他本來也打算換根笛子了,低階法器能力有限,不可能一直用。
不過既然楚驚瀾開了塊好玉,還要給他做根笛子,那麽這筆積分又省下了。
自打穿越來後就一直窮著的蕭墨終於有了富裕的感覺,這就是存款能帶給每個人的自信。
商城裡很多好東西還不能換,積分能攢就攢,日後定然能派上用場。
蕭墨想著想著,忽的好像感覺到什麽視線,他敏銳扭頭,目光如炬,卻發現是楚驚瀾睡著的方向。
楚驚瀾靠著樹乾,單膝曲起,一條手搭在膝上,是個隨時能起身的姿勢。
他面具下的雙眼緊閉,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
可這方向已經沒有別人,難道有誰隱藏在暗處,他修為不夠沒發現?
蕭墨祭出萬能的系統,掃描了一遍。
隱藏氣息他是高手,要說探查,那系統才是最佳輔助。
系統掃描過,確認沒有異常。
蕭墨隻得收回視線,納悶道:錯覺?
*
當天邊的霞光慢慢爬起,金色的朝陽俯瞰大地,防護屏內大家的篝火依次熄滅,直到旭日破開雲海,一躍而上,自臨安學宮中,一道古樸的撞鍾聲蕩開了清晨的寧靜,聲浪一層層激蕩。
石階外,山林中,無論人還是鳥獸,都被滌蕩得神清氣爽,濁氣一掃而空,精神百倍。
鍾聲凝歇後,臨安學宮山門緩緩洞開,一行身著青衫的弟子們分列而出,如蒼竹,亦如松柏,身子挺拔,瀟瀟君子如風。
片刻後,一位衣著簡單的男子緩步而出,只有中衣,沒有外袍,五官端正,一雙眼睛神華內斂,他甚至沒有束發,墨發隨意披散在腦後。
放在別人身上必然是放浪形骸的模樣,在他身上卻灑脫自然,舉手投足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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