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樣微甜,卻能流淌到心裡的味道。
心口好甜,可又好酸澀,臌脹得要溢出來了,如果此刻有心臟,一顆心怎能承受得住,若承受不住,就得從其余地方漫出。
比如從眼眶裡,化作淚水淌出。
心魔沒有心臟和眼淚,但蕭墨原本是有的。
他咽下甘草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系統得出的結論,被他打斷的話,他和楚驚瀾的關系……
原來他是這樣看待的。
他把楚驚瀾當摯友、當家人,當值得歸去的地方,還不止。
他還喜歡楚驚瀾。
他喜歡楚驚瀾啊。
指縫中只有光,沒有眼淚,但蕭墨低低的嗓音已經壓不住,這是一場沒有眼淚的哭泣。
怎麽現在才明白,眼看就要分開,怎麽現在明白了。
這不是徒增難受嗎?
蕭墨情緒決堤,完全止不住,他蜷縮著蹲下,蹲在桌邊,抱住自己胳膊,把頭深深埋進手臂中,哭不出眼淚,只能顫抖和發出氣音。
他其實不痛苦,終於承認的那瞬間,滿腔決堤的,是從未體驗過的感受,明明是落葉終於找到歸處,花開了枝頭,那麽美那麽盛放,可他就是想哭,根本控制不住。
楚驚瀾,楚驚瀾啊。
你要在我額頭畫印,還要在我心上種花。
怎麽能有……你這麽好的人呢。
但是我們就快分開了,這些話,偏偏不是讓你知道的時候。
蕭墨抖著肩膀,良久後,才緩緩抬眼,眼眶通紅,瞧著旁邊桌面上的東西。
他必須藏好自己的心思,不能臨別在即卻給楚驚瀾增加負擔,他會跟尋常那樣與楚驚瀾相對,沒問題,他可以忍住。
他想還好,還好楚驚瀾跟他不一樣,楚驚瀾還沒有喜歡他,所以分開不會太受傷。
幸好,沒有給他添太多麻煩。
第94章
蕭墨扶著桌子起身, 在凳上坐下,捋開油紙包的褶皺, 又拈起朵甘草花放進嘴裡。
花很小,甜很濃。
記憶恢復後,他知道自己上輩子與楚驚瀾相處的時間,總得加起來確實不算太多,這一世他們雖才認識兩年有余,但日日夜夜形影不離,將對方什麽模樣都看盡了。
孤傲的、無雙的光輝, 淒慘的、切膚的痛苦,是站在雲端的天之驕子,是逆境逢生的勁草, 也是十七歲有自己小脾氣的少年,一點點磨礪, 一點點在紅塵中切磨,逐漸長成今日的模樣。
誰能知道如今在上界眼中難得一見的天才, 看似如萬年山巔積雪,曾經也會被蕭墨一兩句話就燎出真火呢。
兩世的少年,蕭墨都看盡了。
他按了按自己發紅的眼角,呷一口靈茶,品一朵甘草花, 回味著和楚驚瀾相處的點點滴滴,眼角酸澀的紅暈沒有下去,仍有泣意殘留, 但唇瓣卻在甘草花的味道裡逐漸往上提了提。
茶很苦, 花很甜, 原來書中所說是真, 風花雪月,情之一字,僅僅一字就能囊盡世間百味,辛酸苦甜,當碰上這字,頃刻間就什麽也能嘗遍。
從前總看書中人,如今蕭墨自己也入了其中。
難怪那麽多人明知他人不易,卻仍心甘情願抓住自己的紅線。
是蕭墨,他也想抓著。
但他不能讓楚驚瀾再卷入本不必他觸碰的波瀾,這場分別是注定的,不能露出破綻,不能讓楚驚瀾去找他。
他也不會大言不慚,留言讓楚驚瀾等他。
等辦完事回來,若楚驚瀾身邊還有他的位置,他一定盡所有努力去爭取,對於想要的東西,蕭墨從來是肯拚的。
只要還能有位置,這次,他想做楚驚瀾真正的道侶。
若是沒位置,那就……那又該怎麽辦呢?
蕭墨從沒喜歡過誰,頭一次動心,便碰到這樣的局面,觸及知識盲區,他茫然地盯著甘草花,可惜花不會給他答案。
還沒到那一天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可情愛這種事,真能走一步看一步嗎,書中不總說,時不我待,有些錯過了便是一生錯過。
蕭墨輕輕吸了口氣,涼絲絲地疼。
此事不由他控制,心掛在別人身上,果真是會遮蔽雙眼,一個不確定的結果,不像做題,一是一,二是二,找不出十全十美的法子。
蕭墨居然就這麽在院中枯坐了三天,期間有很長一段時間半晌不動,跟木頭人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做什麽修行。
只是偶爾他動動手指,把甘草花放入嘴裡,才看得出這不是個木頭人。
一包甘草花有很多朵,蕭墨沒舍得一口氣吃完,一點點往嘴裡放,還剩半包的時候,蕭墨把剩下的收起來,放進了系統的包裹裡。
往後的事想不出所以然,那就先想想眼前。
這次的自己本不該是心魔,心魔成了臨時追加的支線任務身份,所以心魔的“死”對蕭墨來說會是身份轉化,包裹裡的東西會跟著他走。
蕭墨沒打算帶走多少東西,儲物器裡的好東西,他都打算留給楚驚瀾,自己現在有積分,之後可以從面板裡把以前的東西兌換出來,也夠用。
半包甘草花,一身楚驚瀾送的衣服,還有什麽呢?那沒寫完的曲子已經記在腦子裡,滾瓜爛熟了,至於笛子……
蕭墨摸了摸腰間笛子,笛子要帶走嗎,可這根是天階,就算楚驚瀾隻用劍,天階法器也是能扔出去擋一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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