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驚瀾隻覺得自己腦子裡嗡鳴一聲,月鳴的聲音振聾發聵,打得他措手不及,卻也撥雲見霧,一雙大手生生拉開某道封閉的門,逼著他去看門內光景。
杯中茶水泛起洶湧漣漪,趁人不備,從杯子裡迸了出來,躍起渺小卻巨大的水花。
他對蕭墨是……喜歡?是癡心一片,想花前月下互訴衷腸的那種喜歡?
是有人提燈共歸家的喜歡?
是想糾纏不分,永遠抱著他的喜歡?
是……
是了。
所以他才會去話本裡找答案,明明就近在眼前的,過去不知,現在還能不知嗎?
哪怕他是心魔,自己也忍不住妄想每天睜眼就能見他,想牽著他的手,與他一直走下去。
他楚驚瀾與話本中的人有什麽分別?
每一分苦難裡,每一次最難熬的時刻,都有蕭墨遞給自己的一束光:
竹林初見,兩個各有脾氣的少年,成日賭氣吵嘴;
楚驚瀾先前從不與人這般置氣,卻總是輕易就被蕭墨挑得火起。
是自己被廢後,所有人迫不及待地將目光落在他身上時,蕭墨擋在他身前的背影;
是蕭墨陪著他安葬了母親,遞給自己悄悄藏下的染血桃花簪;
是被廢後的日日夜夜,蕭墨守著他,幫他殺人,照看生病的他;
是他悲痛不已,在再也無法迎來母親的宅院中,撫過他嗚咽的笛聲;
是蕭墨在他修複丹田疼得死去活來時,強硬塞到他手裡的掌心。
而楚驚瀾手裡多了支花。
每一份溫暖裡,都有蕭墨給的一抹甜:
是蕭墨含笑別在他腰間的幽夜曇,是一碗美味的長壽面,是山道上清甜的甘草花,是月下蕭墨拘謹又帶著小期待地趴在他背上,走過夜色,迎新陽初升。
是他們刻在彼此眉心的道侶印;
是蕭墨與自己相碰的指尖,他言笑晏晏,說楚驚瀾,你一定行。
蕭墨在他身邊,從黑霧團變成了俊美無儔的少年,從千山鳥飛絕的魔音吹到了磕磕絆絆的小星星,再從一顆顆小星星,吹出了漫天銀河,華光璀璨。
楚驚瀾踏過花叢,看到了盡頭處蕭墨悠然的身影。
他現在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
他要牽住那雙手,從此再也不放開。
不知情動,不識幾許,但識本心,便一往而深,矢志不渝。
他日心如寒冰,不肯言語,待知心動,千年積雪崩塌,浩浩蕩蕩無可抵擋,一顆心能容多少,他便能傾盡多少。
楚驚瀾終於知道該把蕭墨放在什麽位置,他抬手,將蕭墨小心又鄭重地納在心口。
楚驚瀾,原來這就是情愛,這就是心悅。
他以為自己永不可能為誰心動,一顆心本也被殘酷的風刮得千瘡百孔,他隻想著抵抗所有的風,自己堅不可摧,不再受傷,可除了冰霜寒風,他忘了,世間還有春風。
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
幽夜曇落在紅蓮湖畔,花早開了,他和蕭墨走過的點點滴滴化作養分,盛開出無邊瑰麗。
他今日才撥開迷霧,終於分清自己的內心。
楚驚瀾,你心悅蕭墨啊。
“哢擦”一聲,楚驚瀾捏碎了手裡的杯子。
【精神攻擊成功,積分加、加——】
提示音再度卡了殼,而且這次卡了許久許久。
良久後,聲音炸響。
【超出評估上限,超出評估上限,折算為無限大,宿主現有積分無限大!】
第67章
手裡的杯子被楚驚瀾捏碎, 透亮的茶水淌了一桌,滴滴答答砸在地面, 在微縮渺小的世界裡,濺起巨大的水花,一如此時只有楚驚瀾心頭的驚濤駭浪,只有他一人知曉。
月鳴嚇了一跳:“怎麽了怎麽了!我,呃我覺得我說得挺對啊?”
楚驚瀾看著滴滴答答的水珠,垂下眸子:“無事,你說得很好。”
他抬手拂過桌面, 將茶杯碎片化為齏粉,煙消雲散,洇開的水漬也消失不見, 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他朝月鳴行了個禮:“謝謝。”
鄭重得讓月鳴有點不適應,但既然是送上門的好處, 他沒理由拒絕,順著杆子往上爬:“真心道謝的話, 今天再陪我打一……兩場?”
他試探地比了兩根手指。
楚驚瀾起身:“來。”
還有這種好事!月鳴立刻蹦起:“來來!”
防護屏一開,外面又開始劍光閃爍,而屋內,此時蕭墨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眼睛中滿是茫然。
他休息時, 非重大事情的提醒音會被系統調小音量,但方才那聲炸響如雷,直接讓他睡夢之中驚坐起。
啊?
積分無限?
他不就是睡了一覺, 出什麽事了?
蕭墨怔忪半晌, 手忙腳亂從床榻上爬起, 猛地推開窗戶往外一看, 楚驚瀾正跟月鳴切磋,寶劍爭鳴,飛光流華,二人英姿颯爽,勁風陣陣,一派勤勉勵志之景。
蕭墨腦中霧水更盛了。
他茫然地又一步一步走回床邊,噗通坐下,愣愣把枕頭抱過來,在懷裡揉作一團:“我還在做夢?”
系統的聲音出現了:“不,你沒有。”
蕭墨眼珠遲鈍地動了動:“那就是積分模塊終於崩了?”
系統否認:“絕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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