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立刻就說自己就是蕭墨,會不會反而刺激到這縷神識,造成更大損傷?
分神初期,也就意味著,這縷神識的認知中,蕭墨與他分開的時間還不是太長。
蕭墨張了張嘴:“我……”
“他們都看不見你。”楚驚瀾提著劍,“上界下來的修士?但你沒有阻止我殺人。”
“我情況有些特殊,”蕭墨順著他的話,沒說是或不是,“我在外聽了一陣,你與他們有血海深仇,自然不是我該插手的事。”
“我不會對你造成威脅。”蕭墨為了證實自己話語的可信度,抬手摸了摸身邊的東西,讓楚驚瀾看,他的手直接穿過物品,根本碰不到。
楚驚瀾看到他穿過物品,不知想到什麽,死寂的眸子竟是一顫,連提劍的手都抖了抖。
而後他審視地打量過蕭墨,緩緩收起了自己的劍,一言不發,繼續朝外走。
蕭墨就跟著他一起走。
這條路蕭墨知道,是去往城外宛玉墓地的路。
果然,走出暮城,走過那段年少時滿心仇恨蹚過的路,楚驚瀾站到了宛玉墓碑前。
他沒有說什麽大仇得報之類的話,只是拿出一塊上好的布,仔仔細細將墓碑擦乾淨,又把墳墓周圍的雜草除掉,沒有用術法,全是他親力親為。
蕭墨想幫忙,但他碰不到墓碑,他試著用了用術法,竟是用靈力將一顆雜草裹了起來。
蕭墨和楚驚瀾都是一愣。
蕭墨怔愣後回神,連忙繼續用術法幫忙,但是幫著幫著,他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不僅如此,他還不得不停下。
因為楚驚瀾的視線太過強烈,刺得他無法忽視。
蕭墨回身,迎上楚驚瀾的視線:“……怎麽了嗎?”
“你能除草?”楚驚瀾漆黑的眸子中浮出了茫然,“可你不該是我的幻覺嗎?”
幻覺怎麽能對現實的東西造成影響呢?
楚驚瀾神情驟然一凜,再度拔劍,厲聲道:“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第112章
山林中起了風, 有小雨落下,風和雨帶著林間葉子簌簌作響, 蕭墨迎著楚驚瀾冰冷的眼神,心頭不由鈍痛。
不是為自己,而是為楚驚瀾。
他輕聲道:“你經常看見幻覺嗎?”
楚驚瀾聲音比雨點更冷:“是我在問你。”
蕭墨從方才起就在想自己身份要怎麽說,此刻有了個答案:“我其實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是個無處可去的奇怪靈體,偶然路過楚家,一時好奇進去看看, 所有人都看不見我,就你可以,所以自然想跟在你身邊, 找你說話。”
靈體……蕭墨曾經的心魔靈體也非常特殊。
楚驚瀾耳邊劃過這兩個字,他想到了什麽, 只有他清楚,聽完蕭墨的解釋, 他一言不發,劍依然穩穩對著蕭墨,也沒收回。
忽的,他的手動了。
但卻不是收回劍,而是倏地一劍驟然朝蕭墨刺出, 帶著凜冽徹骨的寒意。
蕭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既不反抗,也不躲閃。
那劍看似來勢洶洶, 似乎要將他斃命, 但最終卻擦過他的脖頸邊, 並沒有刺穿他的要害。
這一世以心魔身份首次現身時, 楚驚瀾也是一劍朝他襲來,只不過那時蕭墨是因為對殺器的害怕和破罐子破摔,硬著頭皮沒動彈,這次卻不是。
他對楚驚瀾太了解了,看似凶猛卻沒有殺意的劍根本唬不住他。
楚驚瀾見蕭墨至始至終沒有動,橫過劍身,朝蕭墨肩膀往下壓了壓,不出意料,劍身如同碰到空氣一般穿過了蕭墨的肩膀。
一個靈體,能用法術,但自己傷不了他。
楚驚瀾收回劍,轉身繼續除草:“別跟著我。”
蕭墨沒走,繼續摘另外半邊的草,楚驚瀾拿他當空氣,也沒回答蕭墨先前的問題。
這只是識海裡,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就像做夢能夢見長長的一生,醒來卻隻過了一瞬,蕭墨有的是時間和耐心去打撈楚驚瀾這縷神識。
蕭墨能用法術,但發現自己沒法跟心魔靈體時那樣,用靈力包裹自身,從而去觸碰別的東西,隻好繼續用靈力一點點除草——不是不能一次性去掉一大片,但楚驚瀾都親手拔草了,蕭墨手碰不到草,就隻好用其他方式表達掃墓的誠意。
雜草除完,楚驚瀾給宛玉墓前擺上了貢品,還上了香,蕭墨也拜過宛玉的墓碑。
方才還只是一兩點雨滴,此刻慢慢細密起來,不過在山林裡,樹木夠茂密,雨點首先被葉片盛住,暫時只有一小部分落了下來,連沾濕泥土都不夠。
楚驚瀾仍然放著滿身的血腥不管,就這麽靜靜站在墓碑前,蕭墨也不說話,聽著雨打樹葉的聲響。
在葉片兜不住過量的雨水,雨也越來越大的時候,蕭墨捏了個清潔術,隨便朝人施法怕引起楚驚瀾的敵意,於是他將清潔術法捏成了小球,試探性朝楚驚瀾送去。
楚驚瀾看到那個清潔術小球,又是一怔。
常人用清潔術,都愛隨手一揮,但他以前修複丹田隨時都會吐血浸汗的時候,蕭墨就愛用這種小球,持續性幫忙清理。
他一時間沒有動作,竟任由小球靠了過來,把他身上的血汙都去了個乾淨。
楚驚瀾不帶任何情緒看了他一眼。
蕭墨對他笑了笑:“我很好奇,在你眼裡,我是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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