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太久,埋得太深,我自己都要忘了。”
楚驚瀾給自己也倒上一盞,早在百年前,他自己都沉不去識海深處,也就放棄了把碎片撈出來修複神識的做法,沒想到埋在深處的墳塋連他自己都拒絕了,卻給蕭墨留下了口子。
一片滌蕩乾淨情緒強烈的神識回歸,讓楚驚瀾處在遊弋的狀態,也是在剛剛,識海才完全平複下來。
他走在夥房和屋舍的路上,難得感受到了陽光懶洋洋的溫度,微微眯起眼,抬頭看了看。
晴空萬裡,是個好天氣。
“天元秘境還有七日開啟,”蕭墨道,“從現在開始,我會專注去你的識海深處打撈碎片。”
但每次碎片拿回,修複的時候,顯然也要給楚驚瀾緩衝時間,心理狀態上的變化,情緒的磨合,不能一股腦全塞過來。
蕭墨:“你要是感覺需要緩緩,就和我說,我便暫時停下,等你融合完。”
楚驚瀾:“嗯。”
碎片神識跟蕭墨相處的記憶楚驚瀾也有,三百年過去,若不是這段記憶被翻出來,他都快忘了自己寫過那樣一封信了。
那封信箋在蕭墨離開第五十年的時候化作了灰。
楚驚瀾往儲物器裡放入給蕭墨新找的東西,收拾時看到了那封信,他摩挲片刻後將信取出,燒掉了。
楚驚瀾本已記不起自己寫信的時候是什麽心情,也想不起自己燒信的時候想了什麽,但如今神識碎片回來,心臟也跟著悸動,讓他想起了下筆時的心境。
那時候,思念雖苦,但自己的希冀更多,年輕人還滿懷期待,在無人知道的地方,一筆一畫都是悄悄的愛慕,寫下了那封短短的信箋,放上了一朵甘草花。
信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被蕭墨收到了。
楚驚瀾放下杯子,瓊露幾乎沒什麽滋味,入口雖爽滑,但寡淡,他拿起旁邊的酒給自己倒上。
這些年若要飲水,他基本都是喝酒,還是烈酒,他對酒沒什麽喜好,也不追求味道,只是烈酒刺激,對於死寂鈍木的他來說好歹能留點感覺。
蕭墨嗅到酒香:“你如今喜歡酒嗎?”
楚驚瀾搖搖頭:“談不上喜歡。”
他頓了頓,又補充:“只是比起別的東西,更習慣喝這個。”
蕭墨:“這酒怎麽樣?”
楚驚瀾放下杯子:“淡。”
“還喜歡烈的,”蕭墨,“如莫知拿出的解憂酒那般烈?”
楚驚瀾點點頭,蕭墨笑了:“回頭我學學,我們自己釀酒試試。”
楚驚瀾並不嗜酒,但蕭墨要釀,他當然不會拒絕,他這些年嘗過不少酒,對酒也能說出一二,但無論蕭墨釀出什麽酒,他都必然是能喝完的。
蕭墨吃著東西,楚驚瀾的傳訊玉牌亮了,是留守渡厄宗的燕春前來詢問:“宗主,差不多可以擬定大典的賓客名單了。”
蕭墨和楚驚瀾的合籍大典,要請哪些人,燕春他們當然不敢做主,只能等拿到名單後幫忙做請柬。
楚驚瀾:“嗯,擬好後我會傳訊給你。”
他放下玉牌,問蕭墨:“你有哪些人想請?”
蕭墨是換過身份的,曾經熟識的,也都是楚驚瀾熟人,站在兩人的角度,蕭墨算了算:“月鳴,君不書,柳梢和驚雷也該請。”
臨安學宮的柳梢,中界玉山派的驚雷,都是曾經幫楚驚瀾修複丹田盡了心力的人。
對了,還得算上王家,自己走後,王逸塵也算是成功成為了楚驚瀾難得的熟人。
“還有王逸塵。”蕭墨,“余下的世家門派請或不請,請哪些人,你更清楚,你做主。”
楚驚瀾點頭。
晌午時分,月鳴來了一趟,說押送焚修的隊伍又遇上了次襲擊,雖然有大乘,但就兩個,跟他們之前的大戰比起來已然是小巫見大巫,零零碎碎,看著已經聚不起之前那麽大的氣候。
“不過曜日宗還是嚴陣以待,牢房準備好了,布的陷阱不錯,看似留了口子,實則請君入甕。”
月鳴:“焚修在曜日宗頂多就停兩三日,就要被處死。”
此次拿焚修做誘餌,余孽再遭一波重創,焚修的天魔血能提升魔族和魔修的本事,也是個隱患,如今余孽清得差不多,也沒必要留著他了。
“我現在還記得當初人魔之間的戰鬥,”月鳴重重哼了聲,“讓他多活百年,便宜他了。”
“關在牢裡等死,對他來說更痛苦。”
月鳴見今日談話楚驚瀾把蕭墨帶在身邊,自己作為來客,一直不予人家搭話也不好,於是順嘴道:“蕭道友那時也上過戰場嗎?”
蕭墨輕輕眨了眨眼:“沒有。”
雖然當時被卷進去的門派和人太多,但修為要是不夠,或者宗門太小,沒有親臨戰場也正常:“其實沒見過也好,誰不喜歡平穩的日子呢,就焚修有大病。”
月鳴罵罵咧咧的話得不到楚驚瀾回應,他也習慣了,不過自己不吐不快而已,想說什麽說什麽,他今天來就是跟楚驚瀾說說押送消息,也不久留,拱拱手告辭。
他起身時,楚驚瀾突然道:“合籍大典,你要來嗎?”
月鳴愣了愣,立馬高聲道:“喜酒必須有我一杯啊!你居然還問我,這不是理所應當嗎!等等——”
月鳴回過點味來,後知後覺:“嘶,你不是故意逗我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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