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周身都鮮血淋漓,小彩本沒法跟大乘期抗衡,也努力幫蕭墨擋過兩招,此刻正暈在角落。
焚修視線模糊,用盡力氣下手,要掐斷蕭墨的脖頸,護身印的金光拚命閃爍,只要這道護身印碎了,然後他不停手繼續下掐,就能殺了這個人。
但就在他繼續用力的時候……蕭墨護身印的光竟隱隱開始消退。
護身印並沒有被打碎。
是焚修的燃血終於到了極限,開始急速衰退,他渾身開始顫抖,手指即便再用力,也不可能再掐斷蕭墨的脖頸。
他分割出的血色空間也從穹頂開始,如蛛網般破碎,是打碎的鏡子,散作滿天星辰。
蕭墨抬手,將劍氣送入了焚修的胸膛。
提升修為的丹藥開始失效,他的氣息也從大乘期往下退,但更先垂落的,是焚修的手。
蕭墨朱唇被血染得通紅,脆弱又美得驚人,他笑得格外好看:“……是我贏了。”
焚修以為就算死,自己也只會死在楚驚瀾手裡,他動了動唇,卻一個音節也擠不出了。
成王敗寇,哪怕死在一個他先前並沒看入眼的人手中……輸了,都要死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血色空間是被楚驚瀾從外部撕開的。
焚修的修為燃盡,在劍氣穿過他心口的瞬間便立刻斃命,沒有余力維持最後一點生機。
他屍身倒地,蕭墨身形晃了晃,卻沒有砸在地面上。
他被楚驚瀾從身後接住了。
楚驚瀾將丹藥送入他口中,蕭墨急喘一口,胸腔肺腑都生疼,楚驚瀾手指擦過他唇角的血,蕭墨第一句話就是:“……我沒逞強。”
他的保命招式的確還沒用完,絕沒有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放松下來後,眼前暫時有些看不清,蕭墨沒有辨清楚驚瀾的神色,隻好抬手去摸摸他的臉,被楚驚瀾中途握住了。
蕭墨聽到楚驚瀾一聲歎息。
蕭墨心頭一緊,連忙睜大眼去努力看,但楚驚瀾湊過來,吻了吻他的眼角。
蕭墨不得不閉上眼。
“我信你。”楚驚瀾說。
蕭墨懸著的心驟然放下。
……說話前這麽長的鋪墊,嚇他一跳。
蕭墨還是抬手摸了摸楚驚瀾的臉,他眼睛能看清東西後,抬手用靈寵袋將暈倒的小彩收了回來,而後看到了焚修的屍體,以及……還剩半口氣的蘇白沫。
蘇白沫臉上血和淚交織,就在剛剛,他哭著求楚驚瀾不要殺自己。
是他天真的以為在秘境中同為大乘巔峰,他就有殺死楚驚瀾的機會。
事實證明他從來沒有。
蘇白沫躺在地上,能清晰感受到生機從自己身體中快速流逝,他不知道是因為身上的血洞還是因為焚修的死亡,但他卻無能為力。
蘇白沫的祈求在楚驚瀾劍落下時就斷了,現在到了最後,他余下的力氣聲嘶力竭,在旁人耳裡仍然斷斷續續:“我本該、才是、萬人之上——楚驚瀾!你為什麽、不能同年少那樣、幫我到底!”
既然幫了他,為什麽不能一輩子幫他,為什麽要阻擋在他的路上,為什麽要殺死庇佑他的天道,都是楚驚瀾的錯,還有那些和楚驚瀾一樣的人……全都是他們的錯!
他是最可憐的人,蘇白沫視線模糊,眼淚和黑暗慢慢侵蝕,他不甘心,他只是想讓大家都護著他捧著他,想舒舒服服享受,只要對他好,他也能把身邊的人當回事,會衝他們笑,他有什麽錯?
“我沒有,錯,都是你、你們……”
楚驚瀾將蕭墨打橫抱起,蕭墨靠在楚驚瀾懷裡,發現蘇白沫眼睛開始失焦,卻還拚命追著他倆的身影看。
是怨毒與不甘。
“走到現在,你還要將一切都怨在別人身上。”蕭墨垂著眼眸,冷冷清清瞧著蘇白沫,“記得嗎,下界暮城,楚驚瀾告訴過你,路要自己選,要走得像個人。”
蕭墨看到蘇白沫怨毒的瞳孔中染上了一點茫然。
……那些話他只怕早就想不起來了。
一個至死不覺得自己有錯的人,並不會在最後一瞬就幡然悔悟,但因為蕭墨這句話,蘇白沫的思緒無力的順著他,做了最後的思考。
下界暮城……有什麽風景?
……他想不起來了。
蘇白沫就這麽茫然睜著眼,直到瞳孔灰敗,停下了最後一絲呼吸。
楚驚瀾抱著蕭墨,從他身旁走過。
蕭墨收回了視線。
有些人一步錯,步步錯,再也回不了頭,蘇白沫身邊曾經並非沒有真心人。
認他為恩人的戴子晟,還有後來遇到的一些師門同胞,都好好對過他,是他貪心不足,自食惡果。
而這一世楚驚瀾原本並不在意蘇白沫,可他偏偏要做魔修,用無辜之人血祭,秘境裡看到有渡厄宗腰牌的蕭墨,還想給他下血契。
於公於私,楚仙尊不該放過他。
楚驚瀾帶著蕭墨走出赤崖,有清澈的溪水從他倆腳下淌過,悠悠然,叮叮咚咚歡快跳動,譜著悠閑小調。
遠離了戰場,沒有了血腥,方才的一切煙消雲散,眼前的風光正好。
同從下界暮城走出,蕭墨和楚驚瀾仍走在自己的路上,也在彼此的路上。
蕭墨靠在楚驚瀾懷裡,剛剛說到暮城,也讓他想起點事。
修真界的合籍大典可沒有拜堂的說法,但怎麽說,也該告知至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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