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之後, 溫書言告訴他:【哦。我沒有坐過飛機。】
明明家裡這麽有錢,卻連飛機都沒有坐過, 聽起來還真是有點可憐。
寧奚問:【你想坐嗎?你父親有私人飛機, 可以讓他給你安排一下,他會很樂意的。】
這次溫書言隔了很久才回他, 也不知道是有事在忙, 還是在糾結該怎麽回答:【我會考慮的,但目前還是不要了。】
寧奚對他的回答並不意外, 也沒有繼續回復他。
雖然他跟溫書言說過要做朋友,但他對朋友的定義不包括二十四小時抱著手機互相發短信。
然而, 到達鄰市之後,他又收到了溫書言的短信:【天氣預報說鄰市今天有雨,你帶雨傘了嗎?】
【車上有備用雨傘。】
溫書言乾巴巴地回道:【哦。好的。】
這裡說是寧奚的大本營也不為過,他在這裡任職的時間最長,在這裡倚重的下屬最多,也是在這裡做出了令明玉成滿意不已,並因此將他定為接班人的成績。
寧奚對這座城市有著很特別的感情,所以在結束了白天的工作之後,他獨自一人撐著傘,緩緩漫步在城市的街頭,享受著這難得的安寧與愜意。
路過一家文創店的櫥窗時,他頓住了腳步。
裡面擺著兩排製作精美的手工藝品,映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起來很有氛圍感。
寧奚想起家裡那兩個總是吵著要禮物的小侄女,推開門進去,買下了最亮眼最漂亮的兩盞月亮燈。
結帳的時候,店員笑眯眯地指了指櫃台旁邊的一個小架子,說:“要不要順便看看這些呢?這是我們店裡的義賣商品,賣出的所有收入都會捐贈給需要幫助的孤獨症兒童。”
聽到她的後半句話,寧奚下意識將目光轉了過去。
見他似乎有些感興趣,店員又塞給了他一張傳單。
寧奚看著上面那句“對外界的敏感和對秩序的渴望,令他難以與他人建立聯系”,突然問道:“對外界敏感?”
依照他對溫書言的了解,溫書言明明是對外界很不敏感才對。
店員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問題了,熟練地解釋道:“他們的大腦會放大接收到的所有信號,其實是很敏感的。對我們來說新奇的體驗,對他們來說,都是相當複雜的挑戰。所以他們喜歡遵循嚴格的日常時間表來生活,就是為了限制自己的感官輸入。”
寧奚回想起那天見面的時候,溫書言突然很不耐煩地揮手趕他走。
這件事當時就令他感到不快,一直到現在也沒能全然忘卻。
可仔細想想,如果真的是因為討厭他,那溫書言就不可能會主動來聯系他——即使再不了解這方面的狀況,寧奚也明白,主動聯系一個人,對他來說是一項多麽艱巨的挑戰。
聽完店員的解釋之後,寧奚再回憶那天的事情,突然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到底是溫書言莫名其妙就開始不耐煩,還是溫書言察覺到了他隱藏在溫和耐心外表下的不耐煩?
一想到後面那種可能,寧奚心裡就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陣內疚的情緒。
這種情緒在他身上並不常見,能維持的時間也不長,畢竟他一向認為自己是一個自私精明又冷漠的奸商。
不過現在,這一丁點內疚支撐著他打開了短信界面,問溫書言:【喜歡星星還是飛船?】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給溫書言發短信。
三分鍾沒有收到回復,寧奚又失去了等待的耐心:“算了,這兩個全都給我包起來吧。”
“好的,包裝盒還是要剛剛那種粉色蝴蝶結的嗎?”
“不,換個男生會喜歡的。”寧奚補充道,“成年男生。”
他拎著四個盒子回到了住處,溫書言才回他:【星星。】
寧奚故意說:【你錯過了一個給自己挑選禮物的機會。】
比起能不能得到禮物,溫書言好像更擔心他生氣:【對不起,我剛剛在看電視,沒有看手機。】
雖然看起來並不怎麽在意這份禮物,但幾天之後,當寧奚帶著禮物上門的時候,他卻表現得高興又不可置信。
“這是給我的嗎?”溫書言又問了一遍,“真的都是給我的嗎?”
寧奚第三次給了他肯定的回答:“是給你的。要不要打開看看?”
溫書言小心翼翼地拆開盒子,然後捧著裡面的星星擺件,衝寧奚露出了一個不太自然的微笑。
“謝謝。”
寧奚看著他用力上揚的唇角,心裡卻有一點後悔。
只是他結帳時順便買下的小玩意兒,卻讓溫書言如獲至寶。
明明這兩個擺件加起來,都沒有一盞月亮燈貴。
他應該用心去挑一件禮物的。
但溫書言不知道也不在意這個,只是努力地表達著自己的欣喜。
其實剛剛來的時候,路上突然堵了車,寧奚比約定的時間遲到了二十分鍾。
溫書言也的確為此有些不高興,具體表現為寧奚進門的時候,溫書言坐在沙發上背對著他,遲遲不肯轉過來看他,假裝沒有聽見他在喊自己的名字。
然而寧奚只是說了一句“來看看你的禮物”,他就睜大眼睛,很果斷地轉了過來。
簡直不能更好哄了。
但他在寧奚身上釋放的這種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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