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萬一像你說的,她是到了這裡才死的,會是出於什麽原因?”杜彧提出另一種可能性,“自殺?”
鬱臻手掌是髒的,隻好埋頭用手背蹭了蹭鼻尖,輕聲笑出來,“你還蠻幽默。”
異想天開,誰會在下水道自殺。
再者自殺要麽有工具,要麽服毒;而死者兩手空空,死相端莊,現場整潔,完全可排除自殺的可能性。
杜彧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出人意表道:“有沒有可能,她是活生生把自己餓死的?”
“誰那麽變態啊!”鬱臻抓狂道,“走了走了。”
他絕對不能接受這種死法,絕對不能!
兩人繞開白骨,繼續前行,一路沉默著走過三百米的長管道。
不見光的隧道陰寒森冷,深不見底,越往下走,越像進入了地心。
“再走五十米,往左拐。”杜彧指引道。
“應該帶點巧克力。”鬱臻說。倒不是餓了,他感到焦慮時也很想吃東西。
杜彧道:“虧你還能想到吃。”
“民以食為天嘛。”鬱臻張嘴瞎扯。
五十米沒幾句話便走完了,一條T型岔路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位於水溝右邊,水流和腳下的路分向右側的排水支道;橫著一條水溝的對面走道則拐進左側。
按事先規劃的路線,他們該左拐,需要跨過一米寬的水溝。
然而面前多出了一件地圖上沒有的東西——
一尊在臭水溝亭亭玉立的美人魚雕塑。
它斑駁的石身結著水垢,魚鱗被青苔遮蓋,臉龐布滿黑色斑點,面目全非,只能從線條輪廓想象它誕生時的精致優美。
人魚扭著纖細的頸脖看向左邊,它瘦長的雙臂舒展,手肘關節的兩片魚鰭薄如蝶翼,手腕各戴一隻金環,十指松弛地微伸,猶如一座天神佇立在汙穢陰暗的角落。
鬱臻驚異道:“怎麽回事?你家連下水道都有裝飾品?”
杜彧:“我沒見過。”
人魚雕像在帝國隨處可見,出現在下水道是稀奇了些,可仍屬於合理的范疇。於是他們隻多看了幾眼,腳下未作停留。
鬱臻輕而易舉地跨過水溝,拐進左側分支的排水道——他頓時怔住了。
一張鋼筋網攔住前方去路,它與隧道橫截面切合得嚴絲合縫,隔欄邊角鑄進水泥,汙水漫過鋼鐵網格,自由地流去遠方,他們卻成了走進死路的犯人。
燈光被網格切成碎塊,打亮陰濕的暗道。
鬱臻抓著鐵網,與那3厘米粗的鋼筋相比,他的手指不過幾根棉花;他罵了一句:“撞鬼了。”
他回頭眼巴巴地望著杜彧,後者翻看地圖右下角的標注,搖頭道:“沒有注明岔口會有一層防護網。”
“怎麽辦?”鬱臻手指頭敲擊著鋼筋,發出“鐺鐺”的聲響,“把切割機搬來施工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能性為零。”杜彧頭也不抬道,“沒電源。”
鬱臻因為在回頭,所以視線所及處是頭燈的照明范圍;他注意到,與這條路對稱的另一側支道暢通無阻,並無鐵網攔路。
“王子殿下,那邊通向哪裡?”
杜彧冷冷刀他一眼,“叫我名字就夠了。”
“哎呀,你快看地圖。”鬱臻懶得在稱呼上糾結,他是不拘小節的人。
杜彧隻垂眸半秒,額頭便緊蹙起來,“沒有……”
鬱臻:“什麽意思?”
杜彧翻轉地圖,手指捏著紙張邊緣,讓他自己看。
“地圖上沒有右側那條通道。”
鬱臻半信半疑地接過地圖,定睛一看,心猛地往下墜去——
地圖上,他們當前所處的位置,僅有左側這一條管道圖,根本不存在T型岔口!
現在,左邊原有的路走不通,那右邊地圖上不存在的路,又通往哪裡?
鬱臻合上地圖還給杜彧:“我們原路返回?”
作者有話要說:
鬱臻:饒了我吧!
第25章 完美逃亡(十四) 新發現
深邃黑暗的排水道,燈光為他們劃出一片明亮的安全區,兩個高瘦的影子在牆面晃動,話語聲輕微卻堅定。
“我們原路返回?”鬱臻遞著手裡的地圖,詢問道。
他的好奇心不如他的食欲旺盛,他不樂於探索未知,除非被逼無奈。
杜彧卻不這樣想,主動提議:“去右邊看看。”
“我覺得最好不要。”鬱臻把沒人接手的地圖折好,攥在手裡,“既然地圖上沒畫,一定走不通。”
“那也未必,可能是通向別的地方。”
鬱臻怕的就是這點,他質疑道:“通向別的地方,什麽地方?我們冒險深入是否有危險?”
他話語裡的反對和抗拒顯而易見。杜彧說:“我不勉強你跟著,你上去等我。”
換作現實中,鬱臻早扭頭走人了;可這裡情況不同,如果他面前的杜彧死了,這層夢境必然崩塌,他會醒來或者隨之落到下一層,一切再重新開始。
重新尋找杜彧,重新適應了解陌生的世界,重新歷險。
光是想想,他就腦袋發昏了。
結束這場夢,他未必能完成任務,但半途而廢他更不甘心。
“好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鬱臻妥協了,他始終是個不夠執拗的人。
兩人跨回右岸,在人魚雕像那雙石目空洞的凝睇下,轉角進了右側的排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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