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每隔400年,都會有一艘渡船來到這裡,為他們送來新的同族;所以這幾千年間,一批批原住民死去,又有一批批新血液取代。他們夜以繼日、不眠不休地建造神殿,隻盼望有一日天靈重新降臨,帶他們回歸樂土。
地底的巨大金字塔是用來向天靈祈福的宗廟,像這樣的塔在星球上還有許多座,它們被掩藏在黑暗的地下森林裡。
真正的神殿建在地表的巨樹叢林,沐浴日月之光,等待天靈的重臨。
3000年前神殿修造完成的那一刻,渡船又來了,這次送來的卻不是新族人,是天靈的饋贈。
原住民將天靈的饋贈供奉在各處宗廟,並決定選擇同一天進入石塔內部,他們將會在額頭抹上天靈的饋贈之物,向天祈禱。
鬱臻等了良久,不見何安黎繼續往下說,追問道:“然後呢?”
何安黎:“沒了。”
沒頭沒尾,讓人聽得雲裡霧裡。
鬱臻思索著,道:“……不是神話,神話需要結局,而這個故事沒有結局。”他提出自己最好奇的一點,“所謂的「天靈」是指的什麽?”
“那座石塔裡的屍體,就是他們向天靈祈禱的結局了。”何安黎道,“他們沒有生育能力,既然無法繁衍,就不存在祖先。所謂的「天靈」詞意和神相近,指的是他們的創造者。”
鬱臻道:“創造者?造物主之類的?”那不就還是神話嗎。
“不,你想象成一場生物實驗。”何安黎給他灌輸自己的思路,“神、天靈、造物主……隨便你怎麽稱呼,他們是一支高智慧種族,創造了許多不同種類的「人」,並在不同階段將不同的人族分派到宇宙的各個角落,讓人族自由地繁衍生息和發展。而這顆星球的原住民,他們不能繁殖延續生命,可能是在培育過程中意外失去了這種能力,所以即便壽命足夠長,也只能依賴創造者生存。”
何安黎展示那份以手掌為樣本的基因檢測報告,“看,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人類,但來自不同的培養皿;我們被投放到地球的時間比他們更早,所處文明階段也不同。目前不清楚的是石塔內屍體的死亡原因,到底是不是獻祭呢?以及這顆星球上,是否遺留有活著的原住民。”
不待鬱臻發言,她調出了一張破解後重新繪製的平面地形圖,“不管了,反正我找到了神殿的所在位置,裡面一定會有更多更重要的信息!我們必須去!說不定真的可以搞清楚,「神」究竟是什麽,和他們為什麽要創造我們。”
鬱臻覺得,何安黎是挺瘋狂的,她的眼睛明亮如星,有些灼人。
他拎著紅色速寫本,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
杜彧等了好半天,沒等到鬱臻回來;他決定做些什麽讓對方開心的事,所以他一個人跑去找巫馬。
他是並不了解這個,據說是按照長大後的他來設計的仿生人。
巫馬這次不在實驗室,但還穿著白大褂,那頭金發耀眼死了,晃得他眼睛疼。
杜彧拉扯對方的袖子,仰起頭說:“他讓我問你要東西。”
巫馬蹲下身,牽著他的手,問:“他想要什麽?”
杜彧:“你偷偷拿的東西。”
巫馬從衣兜裡拿出巴掌大的彩色琉璃金字塔,放進小孩的手心,“拿去給他吧。”
“噢。”杜彧心想,這不是很容易嗎?
他說了聲“謝謝”,捧著東西跑開了。
鬱臻收到小孩獻寶似的舉起來交給他的東西,“就這?”
像一件普普通通的工藝品,裝著半兩沙子做到此一遊的紀念。
是在糊弄他吧?
鬱臻半信半疑,去找何安黎幫忙化驗裡面白沙的成分——的確就是普通的沙。
林淇死的時候,他回頭看,巫馬手裡藏著掖著的玩意兒,就是這個?
他不信。
找到人當面對峙。
巫馬雲淡風輕,伸手道:“您如果不想要,可以還給我。”
鬱臻:“你如果真想給我,當時為什麽不給?”
巫馬倒是坦誠,“我第一次看您生氣的樣子,很有趣。”
好家夥,連機器人都學會逗他了。鬱臻氣不打一處來,差點捏碎那塊空心琉璃。
巫馬頷首道:“我向您誠摯地道歉。”
鬱臻說:“算了吧,不想再看見你了。”
巫馬蹙著眉,很受傷道:“我沒有不尊重您的意思,但我其實是陪伴功能型,不是純粹的服務者;我也需要關心和尊重,但除了您和何安黎博士,其他人從未給予過我這兩種東西。”
突然被肯定,鬱臻磕磕巴巴道:“我有、關心過你嗎……”
巫馬眨眨眼,眸光瀲灩,說:“有的,弗裡喬夫中士要朝我開槍時,是您阻止了他,我很感激您;何安黎博士跟我聊天時的笑容也是真心實意的,我不希求誰能把我當成人,但如果作為工具能夠被愛惜,我會很感動。”
鬱臻:“……我是覺得你被打壞了很可惜……”
“那就是一種愛惜。”金發金眸的俊美臉龐湊近他,巫馬的眼瞼不自覺地垂落,“所以我對您是特別的,您能察覺到嗎?”
鬱臻可以察覺到巫馬對他的善意和順從,但他不認為那是特別的,他以為那是應該的,換成另一個人,巫馬也會一視同仁。
這才是正確的啊,巫馬服務於每個人,應該對每個人平等對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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