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它應該是一種兩棲類動物,曾經生活在水裡,這個地方顯然經過了巨大地貌變遷,滿足它們生態條件的水源消失了,於是它們進化出堅硬的鱗甲和蛇類的移動方式在沙漠中存活下來,可是它們的鰓卻沒有退化,這說明……”
鬱臻的眼睛不住地亂瞟,心說跟聽課一樣,好催眠……
他微妙地感到一道目光在他的頸側流連,他再去注意時,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不見了。
鬱臻撇開滔滔不絕的亞瑟,換位置坐到何安黎身邊。
何安黎坐在窗邊,手撐著額頭小憩,她臉蛋線條不夠柔和,鼻梁高挺細眉凌厲,是帶著侵略性的美,如她性格中的那份剛毅與絕不妥協,令人過目難忘;然而她愛笑,頰邊的梨渦為她的笑容增添了重要的親和力。
她就是那種,走到哪裡都耀眼的人。鬱臻想。
“別看了,她不喜歡你這類型。”蕾娜路過他座位邊,手臂搭著椅背和他說話,“要不你給我當兒子,我幫你介紹女朋友?”
蕾娜的第二句話,使鬱臻那點被看穿的局促感蕩然無存,他怒道:“不需要!你想要兒子幹嘛不自己生?”
“哼嗯。”蕾娜鼻腔哼出幾聲笑意,舉起掛在項鏈墜子上的銀色胸牌,放到唇邊一吻,嫵媚眨眼道,“我早生過了,他今年4歲,在家裡等著我回去呢。”
鬱臻一時語塞,結巴道:“那、那你也不能佔我便宜。”
蕾娜戴著無指手套,左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搖晃他的頭,調笑他:“吃人嘴軟,拿人手軟,你吃了我的零食,該不該叫我一聲媽?”
她粗糙的指套邊緣摩擦到鬱臻下頜骨光滑的皮膚,見他被搖得不高興了,蕾娜更為認真地端量他的臉,挑眉道:“喲,你被人打了?額頭的傷誰弄的?媽咪幫你教訓他。”
“蕾娜……”何安黎緩緩睜眼,萬分無奈地望著他們,“你就別捉弄他了。”
鬱臻順勢拍掉蕾娜的手,下巴尖留下幾枚指印,他摸著泛紅的位置,暗自腹誹這個女人不僅性格流氓力氣還大。
他把位置留給蕾娜,讓她和何安黎聊天,自己走向前排。
主駕駛位是瑞恩,他的駕駛技術和槍法一樣穩當,裝甲探索車在沙漠行駛如履平地;從拱形視窗看去,前方天空蔚藍,白色沙地如一片耀白的海洋。
查維斯坐在副駕駛位,卻並不操作,手裡的酒瓶空了大半,面頰酡紅,正眯著眼打盹。
而巫馬則站在調度台前監測著由勘測儀傳回的3D成像圖,周邊地貌的全息投影每五分鍾更新一次。
還是機器人安心。
鬱臻走過去,問:“有新發現嗎?”
巫馬答:“500米外一些區域的沙地表面裸露出少量岩石,但也僅僅是岩石。”
鬱臻:“植被和水源呢?”
巫馬:“正在搜索。”
勘測儀處於距離他們東南方1700米的上空,掃描到的數據同步繪製為立體影像顯示在他們面前;代表沙礫和岩石層的灰白光粒子中,赫然出現了一塊綠色光斑。
“這裡。”巫馬觸碰那團綠光,將其拖至圖像中央放大化,那綠色粒子光層裡還參雜著若隱若現、表示其他物質的橘色光粒。
巫馬的一雙金眸裡,光彩熠熠道:“是植物……和某種暗色礦物,非常茂盛和悠久。”
綠色部分是植物的覆蓋面積,嚴密地掩蓋了下面的礦石。
“這不像綠洲,也不可能是棵樹。”鬱臻手指撥動那團綠色光粒構成的幾何體,360度旋轉它,發現那看似不規則的綠植被群,整體形似一座三棱錐。
“自然界造不出這種形狀的石頭。”他說,“我們該去看看。”
車輛變更路線往東南方向出發,不過10分鍾便在視窗得見那叢綠意盎然的植物。
它實物遠比3D圖像呈現的龐大,鬱鬱蔥蔥的枝葉藤蔓交錯盤結,宛如一座拔地而起的綠色金字塔,矗立在湛藍天空與純白沙海的分界線。
鬱臻隨隊伍下車,隻留醉酒睡著的查維斯守在車裡。
藤蔓植物無法直立,必須依附於旁物或匍匐地面生長,所以它們構成的形狀實際是下方石堆的造型。
岩石堆高度約30米,四面為三角形,頂端缺少一塊尖錐;嫩綠的葉蔓盤繞著深色岩石自由生長伸向天際,而參差披拂的綠葉枝藤間,一階階松動的石梯排列著延伸向塔頂的平台。
瑞恩灌了兩口威士忌,抹著嘴高聲道:“哈嘍!有人在家嗎?”
蕾娜左手搭在眉骨遮光,仰望塔頂道:“這些葉子不是沙漠植物。”
“說得對。”亞瑟看向建築物四周乾淨的白沙,道,“根莖細直光滑,無刺,葉子嬌嫩,生命力旺盛,它們是從地底下長出來的,但為什麽隻圍繞著這堆破石頭,而不繼續向外生長?”
何安黎深呼吸,連接通訊器道:“沙丘號,這裡是何安黎,我們在Cielt45行星白色沙漠的腹地位置發現了一座疑似祭台的古建築遺跡,迄今至少七千年,具體時間需要查維斯根據建築材料判斷……”
“查維斯!查維斯!”她四處張望尋人。
林淇道:“在車裡,我去把他叫下來。”
林淇去找人,何安黎走到建築物最下方,兩手扒開枝葉綠蔓的一角,露出那岩石壘疊的階梯形高塔的真容;青灰的牆面雕刻著密密麻麻的壁畫與文字,在沙漠經歷了多年風霜依然精美絕倫。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