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暴雨比想象中還要大。
明明最開始還是正常的,怎麽突然……
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葉寄書身旁的宴寐已經從宿舍門口的置物架上,“刷”地抽出了雨傘。
【這是異常熟悉的場景。】
葉寄書有那麽一刻恍惚,兩人還在四個月前那個雨夜。
不過這一次,卻是他送宴寐回去。
宴寐撐起傘。
兩人走進了雨水裡。
才走了幾步,葉寄書的目光突然被不遠處閃爍的汽車前置燈吸引了。
那是一輛純黑的車,突兀地停在了濕漉漉的灌木叢裡。
從他站定的位置看去,車前亮著的兩盞橙黃的燈光太過刺目,所以無法看到車內具體坐著誰。但是葉寄書卻能夠感覺到,車裡的人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和宴寐的方向。
感覺像是某個熟悉的人。
危陽澤……?
為什麽他會在那裡觀察他們,卻根本沒有上前?
他沒有走動。
腦內運轉著,閃過了各種念頭。
下一刻,從他的身側傳來了宴寐陰沉沉的聲音。
“即使就在身邊,寄書的注意力也不能完全給我,而是注意一些雜蟲們。”
葉寄書回過神來。
宴寐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算了,也無所謂了。反正,寄書一直都是這樣。大概是我誤會了,認為寄書會比我想象中在乎我,而不只是因為懶得拒絕而已。”
……什麽懶得拒絕。
要是以前,葉寄書會極力解釋一下。
但是現在的話,好像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因為他的冷處理,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令人窒息了。
兩人離開了那輛車。
走了一段距離,葉寄書回過頭去,發現那橙黃的車前燈光熄滅了。
……
葉寄書按照記憶裡的方向走去。
從他的宿舍到宴寐的民俗學宿舍樓,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每次他都是靠打遊戲,不知不覺走完整段路程的。
但現在,有宴寐在身邊,他忽然覺得手機對他失去了吸引力。
周圍的綠化帶,發出被風吹動的窸窣聲音。
即使穿上了外套,葉寄書依舊覺得身體發冷。
而頭頂的樹蔭,在道路的兩側怪異地搖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些樹枝在陰影裡極為緩慢地扭動,在頭頂發出含含糊糊、竊竊私語的聲音,而被路燈照下的影子,交織成了細密的網,將兩人行走的道路鋪滿。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宴寐宿舍樓下。
最終還是沒有把東西送出去……
葉寄書的手放在外套口袋裡,摸索了一下禮物,心底感覺到了一絲遺憾。
身旁的宴寐還是沒有說話。
和路上一樣,兩人居然能夠保持沉默這麽久。
宴寐停住了。
莫名的,葉寄書覺得他大概是想等自己說些什麽。
“其實……以後,如果遇到不喜歡的事可以拒絕。覺得人群很無聊、沒辦法投入,可以立刻離開。不是必須加入社團,不要勉強自己融入群體,電影社也是一樣。還有……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要笑的。我知道,你大部分時候都不喜歡周圍的人,即使你好像不想表現出來……”
這是他目前為止,一次性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就連自己說出口的時候,都覺得有些出乎預料,眼底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冷氣從兩人身側吹拂。
宴寐轉過身,一半身體已經被雨水淋濕了。
“寄書,陪我上去吧。”
“……”
“畢竟,你一次都沒有來過我的地方。”
葉寄書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都已經來這裡了。
再拒絕好像會顯得不近人情。
而且如果說內心不好奇,是假的。四個月了,總是宴寐來他的教室、進入他的宿舍,他從來沒有去過對方的私人領域。雖然之前是因為不想打擾,不想建立深層次的聯系的緣故,但現在也無所謂了吧……
在宴寐目不轉睛的注視下,葉寄書回過神來,“嗯”了一聲,兩人走到了宿舍樓下。
雨傘被收起。
抖動的時候,雨珠全都灑落到了地上。
葉寄書的衣服和褲腿位置,都被雨水弄濕了。
宴寐:“在上面換衣服吧。”
【好像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葉寄書跟在宴寐身後,走進了這棟陌生的宿舍樓。
不需要刷卡。
和他們數學系的宿舍樓不一樣。
平心而論,這裡的宿舍才是他當時報考的時候,理想中應該有版本,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這個時間連一個人學生也沒有。四周靜悄悄的、似乎連雨聲都已經停歇了。
沒有坐電梯。
葉寄書跟在宴寐身後,順著樓梯往上走。
一直到了三樓。
然後,他眼前的宴寐才進入了走廊。
葉寄書有些意外。
對方的宿舍,竟然也是這第一層樓的最後一間。
宴寐不知何時,已經在了他的身後。
眼前的門沒有關。
葉寄書隻輕輕一碰,就發出了“吱呀”一聲,在身前打開了。
宴寐突然靠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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