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樓梯的功夫看到這幅父慈子孝的片段,衛聽瀾更覺得前世的自己可憐又愚蠢。
多明顯的事,他是個多余的人。
他也沒客氣,找了舒服位置坐,和傭人說:“我想喝海鮮粥,多放蝦和水。”
有了他之前踹人的壯舉,傭人沒支吾,麻利的去了。
衛聽瀾提要求提的理直氣壯,不像以前那樣,什麽都忍著憋著讓著,生怕被嫌麻煩。
本來麽,衛家既然生了他,就該養他。
弄丟了他讓他吃了十來年的苦,怎麽補償都不過分,吃吃喝喝零花錢這些,來者不拒。
等他成年了,大家各走各的。
衛聽瀾這樣坦然,陶辰眉頭不自覺皺起來。
陶旭以為他還想著被衛聽瀾欺負的事,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莫名的忌憚讓他沒有斥責衛聽瀾,隻問道:“你和魏先生認識?”
魏家的大本營在京市。
也就魏先生的姐姐下嫁安市的賀家,安市氣候比京市好,魏先生腿不好,這幾年的秋冬才多半在安市住。
但縱然是他,在宴會上也只能跟著父親給魏先生敬杯酒,說話就沒資格了。
可衛聽瀾和魏先生在電梯裡的情形,之前看著驚心動魄的,但是事後想想,他們好像......認識?
陶父也看過來。
衛聽瀾:“之前在醫院差點昏倒,他扶了我一把,是個好心人。”
好心?
多好心的人會囚禁親生父親,送親生母親去精神病院,把兩個年長的兄長和年紀差不多大的侄子,丟監獄的丟監獄,趕去國外的趕去國外?
陶父這樣想,既失望又松了口氣。
他訓斥道:“這次是你運氣好,魏先生不是好招惹的,以後有點眼色,別瞎湊上去給家裡招禍。”
衛聽瀾懶得搭理這茬,宣布道:“我明天搬去學校宿舍。”
陶父立即坐直了,像準備掐架的公雞:“住校?家裡車接車送好吃好喝,哪裡虧待你了?打人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帳!道歉,不止對辰辰,還有肖家的小少爺,聽到沒有?”
衛聽瀾前世很怕陶父發火,因為發火意味著不喜歡他。
但是像在,不喜歡就不喜歡吧。
他就是討人厭,行了吧,接受了這一點,感覺就也還好,輕松多了。
下頜點了點陶辰的方向。
他懶洋洋靠在沙發背上,rua著抱枕說:“陶叔叔,別動怒麽,你的寶貝兒子在那兒呢,我住校,他住這,挨不著,誰都高興。”
他又道:“至於道歉,是肖家那孫子先欺負我,他活該。人是陶辰帶來的,卻眼睜睜看熱鬧,也活該。”
挺粗魯的話,眾人都不適應,但話說的篤定,聽著還有點道理。
陶媽媽不由看陶辰。
陶辰知道衛聽瀾說的都是真的,但這是個意外,誰知道總愛縮在臥室的衛聽瀾,怎麽忽然就去泳池邊了。
說不準是故意的。
他眼睛還腫著,低聲道:“都是我的錯,你別搬走,我搬走,我離開陶家,我去住宿,怎麽樣都好......”
這一下衛聽瀾就接收到所有人排斥的眼神。
意料之中的事。
他笑眯眯:“別光說啊,做一個我看看,喊了八百遍要搬走,屁股都沒挪一下......”
陶辰羞恥的渾身發抖,哭著跑上樓說去收拾行李。
衛聽瀾看的直樂,隨心所欲,想說什麽說什麽,想做什麽做什麽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陶父氣的要命,本能的舉起手,只是對上衛聽瀾淡漠的眼神,再想到前幾天這孩子還特意跑到書房門口和他說晚安,忽然就下不了手了。
陶旭跑上樓看陶辰,回來說門反鎖了,陶辰哭的很傷心。
他扯走衛聽瀾懷裡的抱枕,勒令道:“如果你還想要我這個哥哥,想要這個家,現在,立刻,上去道歉!”
陶媽媽蹙著眉:“聽瀾,你別鬧了,辰辰從來沒怪你,你卻這麽計較......”
衛聽瀾仰頭和陶旭說:“陶大哥,你糊塗了吧,我哪有家,哪有什麽哥哥,現在,立刻,讓開。我不會哭,不會反鎖門,但我保證,三十分鍾內我會帶著行李離開這兒,這樣可以嗎?”
陶大哥和大哥,意思可差的太多了,陶旭愣住。
不知怎麽的,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衛聽瀾。
少年在後廚刷碗,滿頭大汗,聽說他們可能是親兄弟,眼睛驟然就亮了,局促的往後退了兩步,說他衣服髒,鞋子還有後廚的汙水。
那時候,他像一隻髒兮兮的小狗,但眼睛是真漂亮,像有星星。
後來確定了身份,他有一段時間總愛跟著他,跟上來也不說話,像個木頭樁子,不怎麽討人喜歡,但眼神很乖。
不像現在,眼睛像冬天的湖水,平靜,冷淡,再無波瀾。
陶旭傻不愣登的不讓路,衛聽瀾有點煩。
這個高大英俊考上名牌大學的哥哥,是他上輩子一直想要討好的人,討好不是因為他優秀,是因為這是他的哥哥,親哥哥。
可是一切不過是他自作多情。
上輩子陶旭不止一次警告過他,離陶辰遠點,還說寧可沒有他這個人。
衛聽瀾繞過他,準備上樓。
陶父暴怒道:“真是反了天了!誰都不準走,來人,送三少爺去樓上,關起來,什麽時候認錯了道歉了,什麽時候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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