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易水並未將希望完全寄托在這種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上。
就在他想著逐漸將話題轉移到追尋宇宙裡的美麗星球、然後借此實現他想讓這位王者親自發現那群異獸蹤跡的目的時,站在不遠處的克塔斯聞言卻輕嗤了一聲。
隨後這個男人便開口道:
“我過去倒是見過一顆還算順眼的星球。”
易水聞聲抬眼看向了克塔斯。
而此刻這位王者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
只見他就這麽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然後用那金色的眼眸注視著易水道:
“然後,它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時殿內光線過於昏暗、而油畫上星辰散發的光芒又過於朦朧的緣故。
明明他先前已經確認過克塔斯和封盡的發色、眸色、身高並不相同。
明明剛才克塔斯嗤笑時的聲線也與那位災厄之神有所區別。
但這一刹那,這個仿佛站在光影之間的男人和那位靠在神座上、倦怠地看著災厄席卷的神明竟莫名有種微妙的相似感。
就連對方那雙在光線下顯得暗沉許多的金色眼眸都與當時的封盡一樣,隱約透著一種既陰鷙又癲狂的意味。
不管怎麽看,這一刻的克塔斯都有些危險過頭了。
易水見狀後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他該不會是最近對那位災神忌憚過頭,以至於都出現錯覺、看誰都覺得對方像那家夥了吧?
考慮到這僅僅只是沒什麽證據的懷疑而已,此時易水暫且壓下了心底再度浮起的疑惑,然後將注意力放回了克塔斯之前所言上。
說真的,就克塔斯剛才說的話,他實在是有點沒法接。
不然他要怎麽說呢?
說“真是不好意思,那你還是別覺得地球順眼了吧。因為我一點也不想它炸掉”嗎?
而最後,易水開口說的是:“可惜麽?”
再也見不到自己口中的那顆星球,會覺得可惜麽?
答案是肯定的。
克塔斯神情莫測地看了易水半響後,似是默認般地收回了視線。
與此同時,他身上那危險得過分的氣場也隨之收斂了不少。
這個男人就這麽撩起眼皮再度看向了油畫上那顆蔚藍色地球,然後喜怒無常般地說道:
“這顆星球看上去姑且還行。”
……你這麽一說我反而有點慌了。
此刻易水的心情頗有些一言難盡。
雖然克塔斯對他畫上的星球感興趣是他一開始就希望的事,但想到對方先前說的星球炸了的話,易水忽然間倒是有點想歎氣了。
“畫名。”
聽到克塔斯的這個問題後,同樣似是站在光影之中的易水就這麽嗓音低緩地說道:
“畫名——《月》。”
“因為月亮於夜色中照耀世間,而您則在宇宙的荒蕪長夜裡光輝著所有星球。”
克塔斯聞言落在畫上的視線微微一頓。
其實早在這幅畫被獻上來的時候,不僅是這幅畫的畫名,甚至連這幅畫上究竟畫了多少顆星球這樣的信息都被皇宮裡的其他畫師一並送到了克塔斯的眼前。
雖然克塔斯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但這幅畫的畫名他還是知道的。
如今他之所以會這麽問,只是想聽聽看易水會怎麽解釋這個畫名而已。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最後竟會聽到這麽一番話。
想到這裡,克塔斯倒是想起了關於這幅畫的另一則信息來。
於是他直接問道:“這幅畫裡有多少顆星球?”
而此刻易水的回答是:“九百九十八顆。”
當克塔斯再度垂眼看向他時,易水笑著回視他道:
“畢竟今年是您在位的第九百九十八年。”
“還有兩年您就登基千年了。原本我曾想描繪一千顆星球,作為一份微不足道的賀禮於那時獻予您。”
“但最後那兩顆星球,我卻有些無法下筆。”
克塔斯聞言接了一句:“哪兩顆?”
“一顆位於北部星域。”
“那裡有顆星球據說極為美麗,可惜那片星域隕石太多,而我又連那顆星球的具體位置都不清楚。所以僅憑我自己實在是無法抵達。”
“而另一顆,則是您的家鄉。”
“因為比起我來,我想您應該更了解您家鄉的美麗之處。”
“或許您可以親自將它繪在這幅油畫上?”
當易水話音落下後,殿內驟然一片靜寂。
許久之後,一步步踩著台階走向王座處的克塔斯終於背著身道:
“我會讓人帶你去北部星域尋找那顆星球。”
“至於你說的另外一顆星球……你看著畫就是了。”
此時此刻,重新坐在王座上的克塔斯神色晦澀地注視著依舊站在油畫邊的易水。
過了一會兒,他仿佛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一般,又將話題扯到了他先前問過的畫名上:
“你將這幅畫取名為《月》,只是因為你剛才說的那個理由?”
“其實還有別的原因。”
這一刻,易水對著王座上的那位帝王這般回道。
“因為您家鄉的那顆星球翻譯成當地的語言後,也有著‘月亮’的意思。”
克塔斯最初在問易水有關畫名的問題時,就以為自己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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