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虹一直在哭,一直在道歉,跪在他的面前懺悔。
他聽到了很多程虹說的對不起。
“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小冶,媽媽懷孕了,媽媽很害怕他走掉,媽媽的愛人還在等媽媽回去,媽媽愛你,媽媽真的很愛你。”
因為看到了死亡和碎屍塊的孩子的母親,瘋瘋癲癲的說著亂七八糟的話。
程虹懷孕了。
在這個情緒脆弱的時候,他的召喚像是直接在程虹本該平順的生活中巨大的衝擊。
在等待著身體重新粘合的那段時間,意識始終清晰。
在疼痛之中,恍惚之間,厲冶突然意識到他的生活從來都不是程虹的重心。
他的媽媽選擇的是自己的人生。
“小冶,媽媽是愛你的,媽媽真的很愛你。”
在身體全部恢復的時候,厲冶解除了召喚。
他的身體恢復的很好,那雙萎縮扭曲的難看的雙腿也是,癱在地面上,他只能努力的向前爬著,躲避一切有聲音的地方,試圖找到任何可以吃的東西。
他或許不應該再召喚任何一個人,這個能力不是他的助力,而是他的詛咒。
但是厲冶這樣一個移動不能的靶子,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是個同樣膽小的女人。
似乎是因為同樣膽小,才會選擇同樣的路線,同樣的地方,在看到厲冶是個殘疾人的時候,膽小的女人似乎鼓起了勇氣。
她要排除這個敵人。
厲冶很清楚,自己是個膽小鬼。
看恐怖電影都會害怕到不能離開汪子瑜的身邊。
在女人試圖殺死他的時候,明明認為不應該再召喚任何人的厲冶,召喚了汪子瑜。
那一刻,他的超人降臨了。
汪子瑜殺死了對方。
他顫抖著手,蒼白著臉色,回頭笑的很勉強。
“這裡就是這樣的世界吧,如果他們不死,死的就是我們。”
厲冶一直都在被汪子瑜照顧著。
也因此,現在的厲冶也被汪子瑜照顧的很好。
他們努力躲避著一切,卻也依舊無法避免看到無數的死亡。
被殺死的怪物。
被殺死的人類。
無數的慘狀在眼前,他們一起路過,一起明白,他們在面對強大的對手之時是如此無能為力。
被召喚的人裡,有多少有能力的人呢。
他們只是高三學生,一個殘廢的拖油瓶,一個連運動都很普通的普通人,就和不起眼的經驗包一樣。
當他們在山上親眼目睹了強大的人類是如何輕而易舉的殺死無數同胞的時候,他們當晚沉默了很久。
他們無法對抗那比怪物還可怕的人類。
他們普通、脆弱、無能為力。
“對不起,汪汪,我要解除你的召喚,今天陪陪我。”
“厲冶,我們做個實驗吧。”
然而,汪子瑜這麽說著。
汪子瑜對他說,要試試這個召喚的極限在什麽地方。
只要召喚物存在,那麽厲冶就不會死,那是不是不吃不喝也不會死呢,是不是遇到毒物也不會死……
他們躲避著一切,做著實驗,而厲冶絕對不會死,只要汪子瑜還在。
“最後一個實驗了,如果我死了,是真的死了,還是在這個世界裡死了,但是還能再次被召喚。”當時汪子瑜和厲冶說的時候,認真的模樣,讓厲冶恐懼。
他不想讓汪子瑜死。
他不想讓汪子瑜因為他而死。
“先從傷口開始吧,我先受傷,然後你解除召喚,再把我召喚過來看看。”
汪子瑜說的很輕松,可對厲冶來說,在那一瞬間,就是煎熬的開始。
汪子瑜每次在被重新召喚之後,身上的傷都會消失無蹤。
汪子瑜砍斷了自己的手臂。
汪子瑜捅穿了自己的腹部。
但是只要重新召喚,汪子瑜都會重新完整無缺的回來。
而最先忍受不了這樣的實驗的人,是厲冶。
他無法忍受汪子瑜一次一次受傷,無法忍受汪子瑜為他而做出的實驗,無法忍受每次在受傷後即便忍耐卻還是無法全部吞咽下去的嗚咽。
“我想死。”
在厲冶看到新的屍體的時候,厲冶這樣說。
當天,他壓抑著哭聲,擁抱著汪子瑜,控制不住的抽搐。
“男人怎麽能輕易哭呢?”
汪子瑜像是孩童時一樣小心翼翼的拍打著他的後背,安慰著他。
在這段時間,汪子瑜學會了如何躲避,如何刺殺,如何在他人手中逃亡,如何在這可怕的世界裡尋找能吃的東西。
“到了。”汪子瑜突然說。
厲冶看著那一片一眼就知道有毒的沼澤地,那時候他是茫然的。
“厲冶,既然召喚物存在你就不死,召喚物死了你還可以再召喚,那麽最好的方式就是我們不在一起,你躲在絕對不會被靠近的地方,我去不容易死去的地方,我們得分開。”
汪子瑜讓他去不會有人去的危險之地,因為他不會死。
汪子瑜決定成為一位偽晉神者,參加遊戲。
“你要堅強點啊,相信我沒問題,記得掐好召喚時間,別在我召喚的時候死了。”
“我們要獲勝啊。”
“等你變成神了,我們就重新恢復這個世界,讓這個可怕的遊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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