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娥一邊說一邊還盯著葉梅芸,一副生怕被她奪了話頭似的模樣,語調被她抻得長長的,聽起來嬌氣又磨人:“此事一出,必然會被生意上的對家借機發作,若是任由下去,生意定然會受損,彼時對於楚家才是真的打擊。”
楚老夫人沒說話,手指卻輕輕顫了顫,一直將她的手握在手裡的潘玉娥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優哉遊哉地添補了一句:“此事以後如何也總歸是要等等看。便是三弟真的喜歡,不行尋幾個人養在家裡也好,想來三弟也是能夠理解的。”
葉梅芸方才覺著她有了點分寸,才不過瞬息之間便又覺著額角突突作痛。
她面上不顯,手指卻捏住了衣料,掐了好多褶皺出來:“大嫂正等在外面,不若先叫她進來,將此事後續料理了?”
楚老夫人沒說話,卻擺了擺手,葉梅芸一個眼神,潘玉娥便噘了噘嘴,有些不情願地起身道:“那我去喚大嫂進來吧。”
管湘君已經在外面不知道跪了多久,雙腿已經逐漸麻木,神思更是混沌起來,直到潘玉娥在她身前蹲下輕聲喚著:“大嫂,老夫人請您進去一並商討一下接下來的行事。”
管湘君隻覺著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卻又並沒有觸動神經,只是胡亂地躁動著,她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向潘玉娥,後者輕歎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攙扶起來:“瞧瞧這可憐樣兒,不知道的以為犯了多大的錯處呢,快起來。”
她將人扶了起來,管湘君清醒了一些對她道了聲謝,便要伸手推拒開,卻又被一把拉了回去:“得了,原也不是多大的事,三弟自己色迷心竅難不成還要怪到你頭上去?”
管湘君無聲地扯了扯嘴角,潘玉娥會被沈瑞放出來的消息騙到,她一點都不奇怪,在這個處處都是人精的府中,也就獨二房終日都是一派天真的模樣。
誰知下一秒便聽見潘玉娥嬌氣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狡黠:“大嫂不必擔憂,我方才在屋中給他潑了好易一桶過髒水,現下他在母親眼中就是個……”
潘玉娥頓了頓似乎是在尋著一個合適的詞匯,想了半天,總結到:“興趣愛好特殊的色中餓鬼。”
她轉頭對上管湘君有些訝異的神情,輕輕撇開眼笑了起來:“大嫂怎麽這般看著我,我夫君是個不管事的,平日裡全仰仗著大嫂吃飯,哪裡有吃飽了就摔碗的道理?”
管湘君眼中露出些難名的情緒,越發將潘玉娥逗得笑起來,她一邊扶著管湘君一邊安撫道:“事已至此,就算母親想要責怪你,可我們二房是個不中用的,三弟又這般行事,楚家離不得你。”
她懶散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沾上一點晶瑩的淚珠,隨口下定論道:“這麽說吧,就算是三弟現在尋根繩子自縊了,都敗壞不到你身上去,他從前專愛造謠生事,現下也讓他自己嘗嘗麻煩生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她相公一心攻讀詩書,從來不過問這些府中之事,結果到頭來也沒逃過楚泓那些個算計,說到底根本就是個沒良心的混帳,今日之事她根本就是要拍手稱好的暢快。
待到進了屋子,管湘君方要說話,便被潘玉娥打斷了,驚訝道:“是我沒個察覺,竟讓大嫂在外面跪了這許久,想來膝蓋上定然要一片青紫了,也不知幾日才能養好。”
她這話一說,楚老夫人非但沒法子叫管湘君繼續跪著,就連叫她行禮也是不心安。
老夫人沉聲道:“跪著?這是為何?”
“兒媳聽聞了三弟之事,便趕了回來,但終究是徒勞。母親信任,才叫兒媳執掌楚家,但卻出了這麽大的岔子,是兒媳之過。”
老夫人目光複雜地看著她,楚泓當年的行事她並非不知,只是到底是幼子,自幼跟在她身邊吃了不少苦楚,也就更偏愛些。
更何況彼時,她的長子方才故去,正是傷心的時候,又如何做到對管湘君真正的一視同仁?
她沒法子狠下心來,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著糊弄過去,所能給管湘君最大的支撐也不過是放權給她。
這中都之內什麽都是虛無的,除了權勢富貴。
她希望能夠借此給管湘君些支撐,不要讓她再赴自己的前塵,也希望能夠借此警告幼子,卻不想終究是她的包庇使得事態發展到今日的地步。
一家人終究成了兵戈相爭的仇敵,她知曉此事不會是管湘君親手所做,此番荒唐行事中都之內除卻沈瑞再無二人。但管湘君在其中究竟起了什麽謀劃運籌的角色,她也並不糊塗。
老夫人長歎了一口氣道:“此事不怪你,坐過來吧。”
第066章 第 66 章
屋中一時之間倒是沒人先開口說話, 直到管湘君在潘玉娥的攙扶下,在椅子上坐定,氣氛才好似松弛了一點。
葉梅芸原本捏著衣料的手也悄悄松開, 指腹輕撫平衣料上的細小褶皺,心中原本做的幾種盤算,現下也在其中挑挑揀揀地擇出最貼合的哪一種。
眼瞧著楚老夫人現下對著管湘君的態度, 可見幼子再怎麽偏寵也是抵不過整個楚家的利益的, 竟然如此心中的估計也就更輕了幾分。
她將雙手攏在身前,神情淡淡道:“來之前我去院子裡瞧了三爺, 身上的傷勢姑且不提,精神上卻已經不行了。現下中都之內流言四起,便是等到月余之後, 只怕也是難以消散。三爺便是待到日後, 身上的傷勢好了, 若是再一聽見什麽風言風語只怕也是要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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