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翹了翹唇角,來都來了,不帶點禮物,只怕不合適吧?
馬車在元樓前穩穩停下,沈瑞起身道:“太傅且先回府吧。”
說罷,不待江尋鶴答話便出了馬車。
江尋鶴合著眼聽著外面的動靜,沈瑞踩在石磚上,腳凳被扯開,腳步聲逐漸遠去混進一片喧鬧之中……
再多的便聽不清了。
他手指輕輕摩挲著腕子上的紅瑪瑙墜子,心中卻開始盤算著沈瑞夜裡難眠一事,他方才瞧見了沈瑞眼下的青色,顯然已經許久不曾好好休息了,否則也不至體虛昏倒。
他曾在古書上瞧見一道安神的方子,原是因著祖母年歲大了睡不安穩所尋的,現下卻起了另一層用處。
他叫住了車夫道:“先不回府,去善濟堂。”
車夫應了一聲,馬車重新開始行駛,軋過一塊又一塊的石磚。
另一邊,沈瑞上了樓,在門扇前站定,抬手輕敲了兩下,聽著裡面的那聲“進來”勾起了唇角。
第052章 第 52 章
沈瑞推開門扇走進去, 同管湘君對上了目光,他輕笑了一聲:“勞煩管夫人久等了。”
管湘君取出一隻乾淨的茶盞為他斟茶,聞言輕聲道:“沈公子在東宮暈倒一事這會兒顧忌已經在世家之內傳遍了。”
沈瑞略一挑眉, 眼底生出些晦暗來,面上卻仍是帶著笑:“消息倒是靈通。”
他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邊兒,管湘君將茶盞遞給他, 意味不明道:“沈公子,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呢?”
沈瑞對上她的目光,二人之間未說明的深意好似全在這一眼之間, 沈瑞勾了勾唇角,似有深意道:“確是如此。”
說到底東宮和商船並沒什麽本質的區別。
“沈公子傳來的信妾身已經看過了,陸公子雖未必會插上一腳, 但這中都城中不乏搏命逐利者, 此次行商只怕波瀾不平。”
沈瑞輕輕吹散了指尖上沾著的一粒小水珠, 懶聲道:“能發覺些消息的, 想來也是有些家底的,這樣最有意思。”
“來都來了, 哪能空手呢?”
管湘君輕啜了一口茶笑道:“公子的意思妾身明白了,只是這其中關竅公子預備如何?”
“老話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們既然願意給爺的本錢添上一筆,且烏州又多精巧物件兒, 何故不帶著他們玩?”
沈瑞伸出兩根手指道:“烏州那邊聲勢最好再大些才好,誆來的人越多, 我們越大賺。至於江東, 可暗中再添兩艘船。”
沈瑞原本掏出的老婆本兒應用上也算是夠用, 可到底不能孤注一擲,現下平白多了這麽多冤大頭上趕著掏錢, 倒是更充盈了幾分。
沈瑞輕輕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些勢在必得的光芒,此番回來,只怕中都城內的糧商可以大洗牌了。
管湘君倒是心中也有些應對的法子,不過楚家在中都之內氣勢並不算興盛,行事之間也難免多有顧忌,因而有些法子雖好,卻不可用。
但沈瑞現下明晃晃地說出來,便是意味著可以作為管湘君行事的依仗,畢竟著裡頭最大的本金來源還是沈瑞,他逃脫不了這其中的關系牽扯。
管湘君輕笑了一聲,將茶盞放在桌面上應承道:“妾身明白了。”
隨後又掏出一小本帳冊遞給沈瑞道:“這是近些日子裡籌措貨船的一應開銷以及打算購入的物資嗎,事無巨細盡在此處了。”
見沈瑞接過去一一翻看,她又擔心沈瑞有哪裡不明白,在他指尖停頓的時候便輕聲做些講解添補。
籌措行商一事向來是在諸多瑣碎事情上做計較,沈瑞自認如果是他來做,絕沒管湘君的這般本事,將諸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即便是一些很細小之處也能考量得當,對於一些采購上的未知,也能依著過往的經驗和現下中都城內時興的物件列出幾種備選出來。
這大面上的主意隨是沈瑞出的,但他也很清楚真正實行起來,自己不過是在金錢權勢上做個依仗,若沒有楚家和管湘君,他想要想要一一落實,便是天方夜譚。
沈瑞一一仔細地看到最後欽佩道:“管夫人不愧是多年行商,執掌楚家,處處詳細得當。”
“能和管夫人結盟,是沈某的榮幸。”
管湘君聞言笑道:“給沈公子的這本帳冊大約也是妾身這些年裡做得最詳細的一本了,不單是為了表達對此次生意的誠心,也是想要告訴沈公子……”
管湘君想到東家一臉平靜說出的那句話,吸了一口氣緩緩複述道:“絕不會叫沈公子的老婆本虧損的。”
“……”
沈瑞倒是沒想到自己當初隨口一句胡謅竟叫管湘君記掛著這麽久,聞言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知曉依著管湘君的性子說出此話,不過是為了穩固雙方之間的關系罷了。
行商者,無利不起早。
萬分確信的沈瑞卻並沒有想到,此話根本不是出自於管湘君之口,不過後一句無利不起早倒也算應驗。
“如此,便有勞管夫人了。”
沈瑞笑起來時,眼睛適時地彎起來,顯出些特有的朝氣和善,但管湘君卻很清楚這皮囊下掩藏的瘋魔狠辣的本質。
管湘君手指蜷了蜷,心中有關結盟合作的想法卻是越發地穩固,這筆生意風險大,可眼前的青年正在一點點的將贏面擴大。
也許,這便是老夫人這般篤定的緣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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